陆青莲道:“是极有可能。当时我去塞外看雪,千波筵一事由师弟负责,他能先一步推知对手,很可能是因为他了解凶手。”
谢恣意道:“不止如此。他了解凶手,反之亦然,所以凶手才能设计嫁祸。能满足这样条件的人,的确不多。目前看来,我们至少已经有了三个嫌疑人。”
陆青莲不解地看着他:“哪三个?”
“萍舟无影翠蓱声,黑无常柳墓雨,缘木公子贺思议。”
“哈——”陆青莲轻笑一声:“对我喊打喊杀最厉害的三个人,转移嫌疑的好办法。”
“坏消息是,时隔九年,几乎不可能再找到证据了。”谢恣意道:“你的玉佩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记不得了,从北州一回来,劈头盖脸就是追杀,没功夫留意这些,直到进了千秋峰,才发现玉佩不见了。”陆青莲道:“你还有好消息?”
“有。”谢恣意道:“托嫣惢的福,他们应该都在扬州。”
“你知道了?”陆青莲幸灾乐祸道:“谢大侠,琵琶别抱感觉如何?”
“原本只有婚约,谈何琵琶别抱?”
陆青莲笑而不语。
谢恣意看了他一眼,泄气道:“他也知道了。”
“知道就知道呗,反正他又不知道你是主人公之一。只是就算这些人来了,怕也无处入手。”
“其实最快的方法,你我都知晓。”
“的确,但我了解师弟,他不会说的。”
“没有办法?”
“没有办法。”
莫低云从来固执,一如他九年前的沉默,亦如他如今的归来。他不肯说,没有人能逼他开口;他想说,没有人能让他停止。
固执太过,有时便显得伤人。
扬州不受坊市拘束,街道白日喧嚣热闹。谢恣意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鼻端能嗅到隐约的桂香。他在扬州待过许多年,街头巷尾处处透露着熟悉。
因为太过熟悉,所以轻易便能发现哪里变化,于是这熟悉又成了陌生。
转过铜华街,踏上无梦桥,走至桥头,遇见了一个草编的摊子,草席上摆着许多做工精巧的草编玩具。
谢恣意一边走,一边惦记着案子,无意间瞥了一眼,不由自主地停下来。
摊主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面黄肌瘦,梳着双丫髻,笑容明媚,手上动作灵巧流畅,不一会儿就编好了一只活灵活现的小兔子。
小姑娘抽出空来问了一句,眼睛又黑又亮:“先生要草编吗?便宜又好看。”
谢恣意点了点头:“还有其他的样式吗?”
“有呀。”小姑娘见他意动,语气热情不少:“先生想要个什么样的?大多我都会编。”
“要个鹅。”谢恣意笑了一下:“大白鹅。”
“先生稍等。”小姑娘手脚利落地抽出草杆编了起来,笑道:“要这个倒是少,大白鹅可凶了,姑娘家喜欢的少。”
“你怎知我是送给姑娘家?”
小姑娘一边忙着手上的大鹅,一边道:“看先生不像是有孩子的模样。”
“怎看得出?”
“就是看得出,先生自己看着还是个孩子呢。”
谢恣意被小姑娘老成的语气逗笑了,“哪里有我这么大的孩子?你才是个孩子呢。”
“才不是,我九月就要成婚了。”
“这样早?”
小姑娘摇了摇头:“我们认识了十二年,我七岁的时候就像嫁给他,一直等到如今,都觉得等了太久。”
十二年,看来是青梅竹马。
“先恭喜小娘子。”
小姑娘咯咯地笑了起来:“谢谢先生。”
谢恣意沉默了一会儿,好奇地问道:“为何说我像个孩子?”
“不是像,是就是。”小姑娘眉眼一弯,道:“先生还很天真。”
不过片刻功夫,一只威风凛凛的大鹅就出现在小姑娘手中。她仔细检查了一遍,没发现有什么不妥,于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将大鹅交到他手上:“不天真的人,不会买这个。承惠三十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