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青鸾骑不了马，阿悯不会骑马，蔚予纵与谢恣意又都不愿意与其他人同骑。于是只得让伏青鸾和阿悯乘马，他们两个牵马，肩并肩地走。
等这十里路走完，到泗州城刚好是晌午的功夫，饭也没吃，先直奔了泗州最出名的医馆，开了方子抓了药，方才去找落脚的地方。
谢恣意将煮药的事情交给了客栈，又安顿阿悯看顾着伏青鸾，便和蔚予纵一起去了坊市，补充干粮和食水。
最重要的，再买一匹马——以伏青鸾的性子，怕是不肯坐马车的。
第二日，伏青鸾四肢已恢复了力气，只是身体依旧虚弱，容易疲惫。他继续带着阿悯一同骑马，只是禁不起快马加鞭的赶路。
眼见行程变慢，蔚予纵所幸不急了，甚至还腾出了时间教阿悯骑马。从泗州到扬州，一路上很是平静，平静的有些过分，别说杀手，就连个高声鸣叫的虫儿也无。
蔚予纵原本估计在进扬州前会有最后一场围杀，结果仍是连鬼影子都没见到一个。若不是有人暗中相助，那便是古楼放弃追杀他了。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古楼做事，利字当头。实在没有理由就这样轻易地放过他。
扬州，妙云客栈。
离妙云客栈大门百余步，蔚予纵看见了客栈门口立着一个清癯少年，似乎已经等候多时。少年看见他，眼睛霎时一亮，迎上来时，依旧是神色淡漠。
宋无黯朝他一拱手，简洁道：“十一师兄。”
“小五？”蔚予纵简单地回了个礼，微微挑眉：“有事？”
听见蔚予纵对他的称呼，谢恣意心知眼前人大概是蔚予纵的师弟，同是出身白门。按照白门这一辈的排序，眼前之人当是排行第五的狻猊宋无黯。
只是师兄弟间的见礼未免太客气，以至于显得有些生疏了。
谢恣意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人，少年身形瘦削，脸颊微微凹陷，颧骨高算，五官深邃，轮廓清晰分明，估摸着是带着点外族的血统。皮肤有些过于苍白，眼底微微泛着青痕，似是平日休息不够。
他的眼睛大得有些突兀，颜色很深，黑白分明，看人时，带着一股冰冷的淡漠，好似和看石头看草木没有差别。
宋无黯忽然偏头看向谢恣意，问道：“你是谁？”
谢恣意朝他拱了拱手，礼貌道：“在下谢澜，字——”
宋无黯突然打断他，有些疑惑道：“谢莫白？”
“额。”谢恣意很快摇了摇头，“字恣意，谢恣意。”
宋无黯微微蹙眉，道：“你没有得罪过我。”
谢恣意：？
他随即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状态：“所以用不着换名字。”
谢恣意心说：难道得罪了你，就得改名换姓不成？
“因为如果得罪了我，改名换姓也没用。”
谢恣意忍俊不禁，他看了看宋无黯，又看了看蔚予纵，果然是师出同门，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两人如出一辙的年少气盛。他知情识趣地先进了客栈，留下宋无黯和蔚予纵两人说话。
宋无黯开门见山道：“方离星的案子是个**烦，你不要插手。”
方离星的案子。
方离星竟是个有案子的人。
他这样一说，反而激起了蔚予纵的兴趣。
“可惜，我最喜欢自找麻烦，反而怕麻烦不肯上门呢。” 蔚予纵勾起唇角，笑意风流疏阔：“说起来，你如今位列暗器谱第一，难道不应该在无辜山闭关不出，好好练功吗？”
宋无黯并不吃惊于他的消息灵通，蔚予纵名下客栈遍布大江南北，若是他对此一无所知，才会让他惊讶。
他略过蔚予纵的提问，道：“既然如此，想必你也知道这案子与古楼有关？”
蔚予纵虽然对方离星的案子很有兴趣，没打算同时搅进两潭混水里，于是转开了话题：“说罢，来找我究竟有何事。”
宋无黯犹疑了一会儿：“……我有一个问题。只是，这个问题原本不该问你。”
“奈何你眼前暂时只有我一个选择了，否则你也不会来。”蔚予纵展颜一笑，语气甜蜜：“所以，说罢。”
宋无黯沉默许久，单薄的唇抿成一条直线，一双清凌凌的眼眸忽而变得深沉晦暗起来：“放下屠刀，真能立地成佛吗？”
蔚予纵微笑道：“这要看你是持刀人，旁观人，还是刀下人了。”
“持刀人如何？旁观人如何？刀下人又如何？”宋无黯凝眉追问。
“若是持刀人，放下屠刀，便能立地成佛。只是佛不好当，要舍一身血肉喂鹰。若是旁观人，与己无关，高高挂起，有乐见其成，也有不屑一顾。若是刀下人，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性命由人，狼狈至极，如果侥幸得以逃过一劫，必然先是感激涕零，喜不自胜。”
宋无黯听出了他话中的未竟之意，继续追问道：“之后呢？”
“之后必然恨意滔天，要想法设法地报复持刀逞凶者。”
“即使他已然悔过？”
蔚予纵微笑：“即使他已然悔过。”
宋无黯垂了眼睫，低头看着手中的茶盏：“若是如此，放不放下屠刀，又有什么区别呢？”
“随心而已。”蔚予纵不以为意：“皆是自己的选择，小五何必着相？我的答案不是你的答案，其实，你明明心中已有成算，问我实是多此一举。”
“我一直认为，一个人若是犯错，需要惩罚，也应当得到悔改的机会。”宋无黯语气迟疑：“但，若是他已然悔改，惩罚还必要吗？”
“依旧是，立场不同，结果不同。”蔚予纵饶有兴味地望着他颤抖的眼睫：“你若是深受其害，真肯毫无芥蒂地原谅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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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准确说前天，头痛欲裂，实在写不动了。有机会补上。
现在和《暗箭难防》并线了，有些出入，以本文为准，时间线改了太多了，我已经努力在合理化剧情了。
案子马上开始！方离星的案子这里只是铺垫，主线是莫低云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