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离星拽下腰间的包裹丢给黄平渊，黄平渊一把接过，正摸上一张人脸，心里登时“咯噔”一下——这是鬼面狐的项上人头。

方离星嘴唇紧抿：“你们先离开！”

黄平渊犹豫地停在原地：“我……”

“离开！我断后！”

方离星脚步飞旋，单手提起黄平渊，宏大掌力一催，连带着角落里坐着的茶摊老板，一并被她推了出去。

黄平渊咬紧了牙，定定看了她一眼，拉起茶摊老板飞身离去。他身上内伤未愈，此时也只是勉力支撑，不过一盏茶时间，脚步就已经慢了下来。

自称莫低云的茶摊老板突然开口道：“停下吧。”

黄平渊没有搭理他。

“停吧。”莫低云声音低喑哑：“杀手不会追上来。”

黄平渊忿忿瞪了他一眼：“若不是你招惹来那杀手，方姑娘又怎会身陷险境！”

“哈——”莫低云短促地笑了一声，双指并拢，四两拨千斤地拂开黄平渊拽着他的手，“杀手可不是冲我来的。”

黄平渊被他这一下，推得磕磕绊绊倒退了好几步：“你会武？杀手不是冲你来的，难道是冲我这种无名小辈不成？”

“谁说我不会？”那张饱经风霜、满是皱纹的脸上，浮现出不相适应的诡谲笑容，“若是冲你我，你我会如此容易地脱身？”

“难道是冲方姑娘？”黄平渊几乎要叫他气笑了：“这么个小姑娘，谁会想要她的命？”

莫低云老神在在地靠着树坐下，“你觉得一个赏金猎人得罪的人会少？”

“这——”黄平渊摸着腰间的人头包裹犹疑了，看方离星的性格，恐怕也是个容易得罪人的。

若是这样，那方离星就是故意支他们两个离开了。

“我要回去，你离开吧。”黄平渊咳出一口瘀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勉强运起轻功往破庙的方向回转。

他领子被人猛地一提，速度立刻快了几倍不止。

黄平渊惊诧地看着他：“你——”

莫低云一只手背在身后，拎黄平渊像拎一只猫：“很惊讶？我也曾算是一时俊杰吧。”

“……你武功这么好，为何要方离星送你去四相门？”

莫低云沉默了一会儿，道：“送她个人情吧，小姑娘蛮招人喜欢的。”

破庙中，方离星节节败退，要杀她的人却根本没有现身，可见双方实力悬殊。

“得罪了。”

方离星低低叹了一口气，不知是在对谁说话：“得罪了。”

布带下，方离星闭上了眼睛，丹田聚起一股磅礴的内力，掌纳万钧之力。

一掌轰出，地崩山摧，整座庙宇霎时倾覆，飞灰走石迸溅四射。她周身盘旋着充沛的内力，丝毫不受影响影响。

四野寂静。

“原来如此。”

沙石落定，荒野中出现一个灰黑色的人影，他脸上扣着一张黑色的面具，遮挡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锋锐的眼。

“古楼，罗睺，拜会。”

方离星此时已进入一种玄之又玄的境界，她虽什么都看不见，又能知晓周遭任何细微的变化。她并不惊讶：“能得古楼第一杀手出手，也算荣幸。”

“你和我平素杀过的人不同。”罗睺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不过你的赏金实在令人心动，原来你真值得这个价钱。”

方离星有些好奇地问：“他出了多少钱？”

罗睺朝她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千两？”

“一万两。”

“一万两。”方离星忍不住咋舌：“难怪。这个价钱，我自己都忍不住要动心的。”

罗睺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你似乎并不惊讶？”

“啊……”方离星解释道：“我下山时，父亲就说过，因为他，我的命很值钱，会有很多人想要。”

“明知危险，又何必下山呢？”

“因为我没办法选择父亲，但我们会选择自己的路。”周围沙石随她内力腾空而起，缓缓转动，方离星微笑起来：“我想证明，我活着，比我死了更有价值。”

她一抬手，无数山石如电光迸射，猛地向罗睺的位置投去。尘埃落定，沙地上留下了一个巨大的、千疮百孔的深坑，罗睺如融化一般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