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哪儿得到的?”
“鲜卑大帐。郎君为末将制造了机会,未免打草惊蛇,故而并未偷盗任何文书,而是让我亲自带回。”
谢莫白此时已经信了大半,只是事关重大,仍需要更确切的证据:“可有信物?”
那人从脖颈上扯下一块白玉玉佩:“郎君托付,幸不辱命。”
谢莫白接过玉佩,仔细查验,的确是卢照仪从不离身的祖传玉佩。
“辛苦你了。”谢莫白扶他起身:“事关重大,我不得不再三谨慎。你叫什么名字?可有我义兄的消息?”
“末将卢同尘,郎君引追兵去了燕城。”
“燕城?”谢莫白登时怔住:“燕城早已荒废,既已功成,为何不回来?”
卢同尘悄悄地看了聂倥偬一眼,谢莫白登时明白过来:“倥偬,你也知情?”
聂倥偬无奈点头,单膝跪下:“末将请罪。此计乃是末将与卢将军一同拟定。”
“你们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计划分为两部分。其一,为生间。同尘幸不辱命,将消息安全带到。”聂倥偬并无计划实现的兴奋:“其二,为死间。卢将军与内应一方面传言我军藏富于燕城,欲使敌方轻敌懈怠;另一方面竭力挑拨慕容確与步六孤延,步六孤延年轻气盛,立功心切,听闻消息必然会想要抢先一步。我与卢将军几次调兵往燕城布置,如今燕城严密如瓮,定教他们有去无回!”
“你的意思是,义兄要引步六孤延入燕城,那他自己如何脱身?”
聂倥偬与卢同尘沉默不语。
“是我糊涂了。”谢莫白苦笑一声:“死间死间,自是有去无回……哈——”
他猛地推翻了案几:“这么大的事你们敢自作主张、擅权妄为!按律该斩!”
聂倥偬神色未变,语气淡淡:“既然功成,虽死无憾。”
谢莫白几乎让他气得眼冒金星,他冲出了营帐,高喝一声:“全军整备!”
卢同尘神色一变,聂倥偬摇着羽扇挡了他一下,叹息道:“无碍,他来不及了。就让他去把卢将军迎回来吧。”
卢同尘朝他拱了拱手:“末将同去。”
果如聂倥偬所说,谢莫白去时已经来不及了。燕城四道铁门已经落下,火油从四面浇下,整座燕城都陷入火海之中。
大火足足烧了两日,就连铁门都被烧得变形。谢莫白领兵进入,未见任何活物。他甚至没有找到卢照仪的尸身,只寻回了一副已经烧焦变形的铠甲。
自那以后,谢莫白一言未发,他亲自捧回了卢照仪的战甲,将之埋在秦得墨的墓旁,只拿了一壶好酒送他。
战争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死亡停下脚步。
鲜卑军因步六孤延之死开始疯狂反扑,谢莫白几乎没有时间伤心,一边沉着地组织军队守城,一边拿着卢照仪用命换回来的行军布防图反复推演思考,最终敲定了无悔岭设伏之计。
几乎所有都忘了,这是谢莫白第一次直面亲友之死。
后来,谢莫白回忆起此时,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沌,好似什么都发生了,又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一门心思地扑在设伏之计上,他不能让卢照仪白死,他要赢,不惜代价,必须要赢。
谢莫白决心亲自带兵前去无悔岭,不同于以往,无悔岭虽是设伏之战,到了最后也必然要正面冲突。论单兵素质,难以与鲜卑骑兵相提并论。
他心知肚明,此战纵使赢,也必是苦战。
若是他不幸战死,单凭莫愁恐怕独木难支,得提前安顿聂倥偬与卢同尘,安排好后续之策才行。
三人彻夜商谈,直到最后,聂倥偬欲言又止。
谢莫白不解地看着他:“聂先生有话直说便可,我们三个之间,无需秘密。”
聂倥偬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玲珑的白瓷瓶,道:“我这里有一味毒。”
能让聂倥偬吞吞吐吐的毒,必然不同寻常。
“什么毒?”
“此毒无名,是我从医书中偶然得来。”聂倥偬羽扇轻摇:“至于此毒功效,常人沾之立毙,若是内功深厚者,也丹田破败,武功尽废。”
谢莫白神色冷凝,他也是习武之人,自然知晓寒来暑往钻研武学的艰难,若非山穷水尽,否则也绝不愿意用此毒对付敌人。
他沉默良久,道:“此事,容后再议。”这便是不同意了。
聂倥偬收好此毒,并不再劝。三人各自离去。
谢莫白专心筹备无悔岭之战,临行之前,他隐隐预感不好,于是召来谢莫愁,想着若真是结果不好,总要多嘱咐他两句。
谢莫愁穿着一身扎眼的红衣冲了进来,脸上依旧是无忧无虑的神色。
“哥,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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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刀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