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默许了。
后来秦紫棘就有了条小尾巴,总是滴溜溜地跟在她后面,问各种问题。
秦紫棘虽然嘴上说“太简单的问题不回答”,可谢莫白问的时候,一次也没回避过,最多就是在他怎么也教不会的时候,不耐烦地踹他两脚,再继续给他讲。
谢莫白脾气好,又打心眼里敬佩自己的师姐,从来没因此和她闹过脾气。他来问过师姐太多次问题,挨过不少无影脚,也从她口中听过太多次“那我就教教你,听好啦!”。
等他开始和秦得墨修习内功之后,就逐渐白了回来,秦紫棘转而开始叫他“小闯祸精”。
秦得墨对他们两个向来纵容,不在这些小节苛求,反而是有好事者看不下去,劝秦得墨稍微管束些女儿,免得两人生了龃龉,反而不美。
这话恰巧让谢莫白听到了,他当时就不干了:“为什么不让师姐叫我‘小闯祸精’?师姐这是喜欢我呢!别人想听她叫,她还不肯呢!我就喜欢师姐叫我小闯祸精!”
好事者脸上登时挂不住了。秦得墨听了哈哈大笑,打了个圆场:“好啦好啦,他们小孩子愿意闹腾呢。”
就在此时,远远地听见秦紫棘高喝一声:“小闯祸精送个牌子送到哪儿去了,给我回来背你的《孙子兵法》!”
谢莫白听了,立刻手慢脚乱地把牌子丢给秦得墨,一边高喊“师姐我背会啦!”,一边跑远了。
身后两个大人听见了,都忍俊不禁,之后再没有人在这上面找过茬。门里人都知道,人家两个,啥锅配啥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管多了反而落埋怨。
待谢莫白十二岁第一独自办成了案子之后,秦紫棘提了一壶青梅酒来给他庆祝,改口叫他“小谢”了。
按她的话说就是,“如今能自己办案子,就算是从我这儿勉强结业了,不再光是个爱闯祸的小闯祸精了。”
得了师姐承认,谢莫白高兴的不得了,又是第一次喝酒,忍不住有些贪杯。
第二日酒醒,又是鸡飞狗跳,被秦紫棘追着打得满院子乱窜。真是用生命在证明,你师姐到底是你师姐。
谢恣意想着想着,忍不住笑出了声。
一笑,梦就醒了。
他昏昏沉沉地睁开眼,望着头顶横生的枝桠怔了好一会儿,勉强从地上爬起来。一动弹,头两侧突突地疼,像是要裂开一般。
一旁的伏青鸾听见了动静,连忙伸手扶他:“别乱动,你之前像是走火入魔一样,吐了好多血,现在虚的厉害。”
谢恣意好不容易靠着树坐定,才虚虚地看清周围的情境。他们大概是在山里,大约有几十人聚在这里,除了李青牛、伏青鸾以外,全是老幼妇孺,都或关切或好奇地看着他。最后面,人群外,芙萝和肖娘子并肩站着。
谢恣意连睁眼的力气也无,他费劲地喘息了一会儿,开口问道:“我师姐呢?”
伏青鸾低声答道:“我把她和你一并带过来了,你放心。”
“多谢。”谢恣意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积攒了一些力气:“我想看看她。”
伏青鸾没有拒绝,扶着谢恣意到了秦紫棘的棺木旁。芙萝和肖娘子似乎早有准备,白绫、丧服、棺木一并准备妥帖,已经将秦紫棘收敛了。
谢恣意伏在棺木畔好一会儿,才伸手推开棺木。秦紫棘穿了一身紫色劲装,柳如黛,唇点朱,仿佛只是睡着一般。
他抬头看向芙萝和肖娘子,语气诚恳:“两位费心了。”
谢恣意急急地喘息了一会儿,冰凉的眼泪滑下脸庞,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压不住的鲜血从他喉咙中呛了出来,溅得到处都是。
他伏在地上,好半晌,缓过劲儿来,从袖子里取出一块儿帕子来,把脸上、手上的血擦干净。
抬头问道:“平安呢?”
听见有人叫他,平安怯怯地从肖娘子身后探出头来,稚声问他:“哥哥你病了吗?”
谢恣意朝他招招手:“平安,过来见见你的母亲。”
平安怔住了。他忍不住抬头去看肖姨,见肖姨红着眼睛朝他点头,他立刻飞奔过去,拼命踮着脚趴在棺木边往里看。
“我母亲回来看我了吗?我好想她!平安一直很乖,她知道了就回来看我了,是不是?”
平安仰头看着他,迫切地问道:“那我父亲呢?你是不是我父亲?”
谢恣意摇了摇头,轻轻将他拉到身边:“咳咳、咳咳……我是你母亲的师弟,算是你的舅舅。”
平安瞪大眼睛看着他,第一次听闻这个称呼,有些惊喜,又有些诧异:“舅舅?”
“是。”谢恣意轻轻摸了摸他的头:“你听好,你姓秦,单名平,字若恩,平淡若恩。你……”
平安有些恐慌地伸手抱住眼前摇摇欲坠的人:“舅舅病了,睡觉觉,吃药药。”
谢恣意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你母亲不在了,以后,跟着你肖姨好好生活。”他勉强抬头看了肖琼婵:“照顾好他。”
肖琼婵惊喜又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她视平安如亲子,自然不愿意与他分别,可若是谢恣意要带走他照顾,也是名正言顺。她连忙上前:“侬会照顾好平儿。”
谢恣意深深地看了平安一眼:“你把他教得很好……”
在一片惊呼声中,谢恣意沉沉地坠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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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问了,作者已经难过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