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上亭沉吟片刻：“又是熟人作案吗？”

“啊呀，糟糕，谢某竟忘记了现场，也不知这个时候还能否找到线索了。”

“屁。”池上亭翻了个白眼：“你当初把那块石头交我，不就是在暗示我去狭镛关把两件事全办了吗？正经会支使人！”

谢恣意神情惊喜，眼神无辜：“耶？哪有？分明是池兄弟胸中有丘壑，做事妥帖，为我周全呐。”

“哈。”池上亭不屑置辩：“你想知道的，小苏没有告诉你吗？”

“小苏？”谢恣意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人与人到底不同呐。”

“天真烂漫的和老奸巨猾的，当然不同。”

谢恣意不置可否：“我想亲自走一趟。”

池上亭蹙着眉打量他的细胳膊细腿：“你会骑马？”

“当然。”

事实证明，谢恣意不仅会骑马，而且骑术相当高超。

池上亭率先勒马，指着前面开阔的空地道：“就在前面了。前些天下过雨，我教人把现场保护起来了，但多少有些被破坏了。”

“不要紧。”谢恣意翻身下马：“相信池兄弟一定把该保存的证据都保存了。”

“那你来这里是做什么？”

谢恣意抬步迈向面前的空地：“总归是要来看看的。”

空地中摆着一架半边塌陷的婚轿，深红的布料被扯得零落破碎，只剩下半截在风里“嗽啦啦”地摇曳。大片的血迹洒在地上、岩壁上，渗入泥土、沙石中间，凝固成洗不去的黑红色，空气中似乎还飘散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死者一共有多少人？”

“迎亲的队伍，再加上这对苦命鸳鸯，一共一百三十人，无一生还。”

谢恣意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从轿边出发，迎亲的队伍人数众多，往前大约三步的距离，地面上凝着一大滩血迹。看这出血量，多半是宋释疑所倒在的位置。

“其余人的尸身呢？”

“停在城外的义庄，我召集了几个仵作验尸，不过人数太多，还需要些时间。粗略来看，像是两伙人火并致死。”池上亭道：“小苏今日去帮忙了，但愿他能找出些线索来。”

谢恣意点点头不再说话，他沉默地勘察完整个现场，下了结论：“从现场痕迹看，也确实像两伙人火并。”他回望了一眼血迹斑驳的现场，眉头紧蹙：“我们去义庄吧。”

池上亭好奇地看着他：“你这就看完了？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没有。”谢恣意道：“只是，无一生还的火并，实在很难不让人觉得可疑。”

“所以？”

谢恣意收回目光，平静地看着池上亭：“我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是还需要证据。”

“义庄有证据？”

谢恣意摇了摇头：“不一定。可这里已经很难找出更多的线索了，义庄几乎是最后的希望。”

“如果义庄还是没有呢？”

“那就只能和当时说见过迎亲队伍的送葬者聊一聊了。”

池上亭深吸了一口气：“如果还是没有呢？”

“……”谢恣意沉默了一会儿：“他做得很谨慎、很小心，每一件事都会留下痕迹，但他非常擅长遮掩和消除痕迹。如果仍然找不到足够定罪的证据，就只好等。”

“等什么？”

“等他下一次动手，等他露出破绽。”谢恣意的脸庞在背光中模糊了轮廓：“但愿我们不需要等。”

离开狭镛关，谢恣意沉默了不少，池上亭尚没有弄清案子的脉络，已是一头雾水地猜测谢恣意的猜测。

城郊的义庄面积不小，此时却已经不是拥挤能够形容的了。上百具尸首挤在昏暗阴冷的房间内，散发出腐烂的味道。

苏姑苏带着银丝手套，从一具尸体走到另一具尸体边，他检验尸身的手法很熟稔，速度也很快。

直到两人走近，苏姑苏检验完正在检验的尸体，抬头看向谢恣意。

“有证据吗？”

“你猜到了。”

“是。”

苏姑苏摇了摇头：“目前还没有，这是第九十二人，要一起吗？”

谢恣意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他们两个一起查验了剩余的尸首，仍然一无所获。两人对视着，神色愈发凝重起来。

池上亭插入两人中间，打断了两人的对视：“你们两个到底在打什么哑谜？凶手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