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浩歌被他一个地图炮打得有些懵,生气又生不起来,只好有些哭笑不得道:“这、这话从何说起?”
“从何说起?”蔚予纵倚在美人靠上,倏忽睁开眼睛,目光落在粼粼的水波之上,唇角微微勾起:“就从赵二娘子这一桩红叶传情案讲起,你自己来判断,是也不是。”
巫浩歌被他的话勾起的兴趣:“好,你讲。若是你说得有道理,我就、我就——”他一时想不起拿什么作注,恰好看见手边前几日底下人送上来的剑匣,据说里面装得是位武林高手的佩剑,叫个什么名字他扫了一眼没记住。
此时正撞在他手里,巫浩歌干脆地一拍剑匣:“就把这把剑赠你!”
蔚予纵回头瞥了一眼,无声地笑了,显然并不将这个彩头放在心上,他见巫浩歌争胜之心强烈,干脆火上浇油:“好。若我说得无理,就将阗州云来客栈的地契赠给你。”
“一言为定。”巫浩歌三指一拈,桌上酒杯迎面朝蔚予纵打去,蔚予纵一甩袍袖,指尖尚未碰到杯沿,酒杯倏忽炸开,酒液、瓷片四溅开来。
蔚予纵轻笑一声,提指凝气,碎瓷滞在半空,飞溅的酒液被他真气凝成一线,随他指尖飞起,灌入喉中。
“酒是好酒啊。”
拇指并食指抉鬼眼,指尖轻弹,磅礴气劲凛然而出,碎瓷霎时碾成粉尘化飞灰,被穿堂而过的水风吹得四散开来。蔚予纵在美人靠上寻了一个舒服的位置,懒洋洋道:“原本这一案,我还有些想不明白的地方,现在却是全明白了。”
“此乃赵府布局图,先前往赵府查探,发现赵府乃是四进的院落,分内外院,进门后第一进倒座,转过影壁是正堂,东西侧耳房各连着回廊开有一道门,外院的门匙都由康管家管着。穿过垂花门的第三进是内院,赵轻容身住在西厢房,她的两个贴身丫鬟落梅与桂子住在西侧的耳房。第四进是厨房柴火杂役一类的所在,开有一道后门,这是内院唯一一扇与外界相通的门,唯一一把钥匙掌管在女管家薛介春手中。内外院有回廊连接,回廊白日相通,每日一到亥时便要落锁,次日卯时再开。”蔚予纵不疾不徐道:“赵轻容失踪那日,据落梅说,她当夜打水服侍赵轻容歇息下,赵轻容借口头痛,所以歇息比往常略早,当时尚不到亥时。而第二日桂子去赵轻容房中时,赵轻容已不见人影。桂子立即将此事禀告给了薛大娘子。由此可知,赵轻容若是要离开,最早也是在二更天,阗州城的宵禁已经开始了。宵禁之后,若是一介女子独自出现在街头,必然会引来盘查。所以,她要么是有人接应,要么是早有准备。”
“后来,李奉连捕快调查后得知,当夜的确有一小厮匆忙出府,说是康管家病重,要去医馆请大夫,打更的尤五并未怀疑便放他离去。第二日赵轻容私奔事发,引开了众人视线,所以尤五一时间没有想起要将此事上报。事实上,这个小厮打扮的人是当夜唯一一个出府未归之人,而且当夜康管家情况实际有所好转,并未派人延医,故而此人只可能是赵轻容。赵轻容想必与冯微仪约定了在城内某一处见面,二更天时城门早已落锁,想要骗过打更人简单,但是想要骗过守城军就没那么容易了,除非有知县手令,否则绝不可能出城。因此,赵轻容与冯微仪当夜仍在阗州城中。第二日桂子发现赵轻容不见,立即将此事禀告给薛大娘子,薛大娘子确定人不见之后,便告知了赵广寒。赵广寒担忧胞妹,在城门未开之前就将此事通告给了官府,知县下令各城门排查并逮捕了据闻与赵轻容来往甚密的柴秋宇,故而闹得此事满城风雨。”
巫浩歌聚精会神地听着:“这些事情我听他们说过几耳朵,你说得倒是更清楚些。不过,这与你先前说的有什么关系?”
“有什么关系?若我没猜错,当日满城风雨,赵轻容与冯微仪定然不敢出城,可城内排查同样很严,久留也不是办法。如今知晓冯微仪与乌衣坊有这一层关系在,想来安排一艘船隐秘离开并不困难。甚至他们根本不用离开,因为官府并不敢来触乌衣坊这个霉头。”蔚予纵微笑着看他:“我说得可对?”
巫浩歌点头:“不错。那日我亲自接应了两人,之后两人便一直在这艘楼船之上,未曾远走。”
“那么,巫兄可知赵轻容是如何离府的吗?”
巫浩歌不明所以:“这嘛——我没有细问。”
“赵府一共有四间门,门锁皆是从内落锁。第二日检查时,四间门都锁得好好的,并无被撬痕迹。你我今日都见过赵轻容,知晓她不通武艺,显然不是靠轻功离开。那么我问你,她如何能做到这步?”
“这嘛——”巫浩歌思索一会儿道:“自然是因为赵二娘子手中有钥匙,用钥匙开门离去了。”
“后门钥匙保存在薛介春手中,其余三门的钥匙保存在康管家手中,” 蔚予纵道:“你说,她拿了哪一把?”
“康管家病重自然顾不及这些事情,小厮从正门出入肯定太过显眼,故而是两扇侧门之一。”
“没错,原本她只需如此离去便可。可惜,她非要自作聪明、故弄玄虚。”蔚予纵冷冷地笑了:“她当日离开之后,根本无法将门从内落锁。因此,暴露出她有内应。”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