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影眼里的笑意终于不见,她紧咬着自己的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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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极远处,一阵马啸声从南边传来,划破这黎明前夕的黑暗,传到了萧渐漓的耳里。
他面色微微一变。
这啸声高昂,强劲有力,绝非寻常马驹可以发出。
“他们来了。”萧渐漓来不及解释更多,长剑腰间一别,一手卷起桌上的枯木龙吟背在背后,然后看了一眼衣裳凌乱,依旧呆若木鸡的弄影。
“我们走。”他低声在她耳边说道,他知道等不来她回应,于是他伸出双臂,轻轻将她抱起,转身出门,朝客栈后院马厩奔去。
这马嘶声,他并不陌生,南朝大内高阶侍卫的坐骑,便是这般雄壮的嘶鸣。
南朝长年积弱,以往从不敢越过疆界至金国境内捉人,此次看来,赵官家这次是下了狠心了。
自古天子,对臣子贪腐无能都能忍,唯独这谋反二字是忍不得的。
马厩里,但见弄影的那匹黄色牝马孤零零的站在食槽前嚼着草料。
“我让夜狮先回南边了。”萧渐漓看到弄影眼里的疑问,便匆匆解释道,说罢,便抱起弄影上马疾驰而去。
人可以伪装,马却不行,而夜狮太过抢眼,世人都知天下唯永宁府世子有一匹。
牝马载着两人匆匆往东边山岭奔去,行了约一个来时辰,天已经大亮,待行至密林入口处时,已闻得马蹄声渐渐逼近。
胯下这匹马终究不是夜狮,载着两人已非常吃力,此刻气喘吁吁,已是越行越慢。
萧渐漓回头看了一眼,远远的西边山道上尘土飞扬,四匹骏马在蜿蜒山路上疾驰而来,看装束正是南朝的带刀侍卫。
萧渐漓转回头去,驱马来到林中一处枯藤缠绕的巨树下,将弄影轻抱下马,置于树后一隐蔽的灌木丛中,然后低声道“你呆在这里,千万不要出来,我把他们引开,然后再回来。”
弄影只定定的看着他,她今日这一路上到现在,自始至终未曾出过一声。
“一定不要出来,在这里等我,知道么。”萧渐漓带着几丝苦涩将这句话说完,低头凝望她片刻,心中千回百转,终还是跨上了马匹,向密林深处疾驰而去。
他曾满心欢喜的以为他们终于两情相悦,但不想这份感情竟是这般脆若薄冰。
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说抽身就抽身,毫无眷恋不舍。
现在他又对她犯了那样的大错,她清澈又失神的眸子中明明白白的写着意冷心灰。
一时间悲从中来不可断绝,他使尽平生力气,长啸一声,胯下马匹像是受了惊一样,疯也似的像前奔去。
这声长啸响彻林谷,弄影听到这啸声,人便似突然回过神来一般,她睁大了双眼向四周张望了片刻,便猛然起身,离开了此刻的藏身之地,向南边一个较为平坦的山谷里跑去。
萧渐漓这人果然是衣冠禽兽,她今日方看清了他,她想起他便觉心中作呕,离得越远才越好。
更何况此际自己俨然成了累赘,若不是她,想必他要躲开追捕并不难。
他虽是禽兽,她终究不想看他落难。
鄢庄主拔足狂奔,与萧渐漓离去的方向正好背道而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