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终于不晃了，邢苟现在才反应过来她刚刚大概是想提醒自己有人来。他把葫芦藏在身后慢慢站直身体，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抓了抓软乎乎的头毛：“你今天七点钟不是说有事先走了吗？”

“客户突然加要求，回来改个东西。”杨?走到自己工位上把包放下来，“饿吗，一起点个宵夜？”

邢苟打算拒绝。

他身上还带着装了鬼娃娃的葫芦，实在不想跟同事单独待在凌晨的办公室里，何况这位同事的工位近得跟他背靠背，不如把文件拷回家接着做。

邢苟：“不了吧？我准备回去了。”

杨?：“我看到你手机界面停在外卖APP上。”

邢苟：… …

四十分钟以后外卖小哥准时赶到，放下两份凉皮然后又风风火火赶了出去。

邢苟再三确定装着鬼娃娃的葫芦不会出什么问题，然后把葫芦放进了自己背包里。

杨?去前台取了外卖，分给邢苟一份，两人各自提着自己的凉皮去茶水间吃宵夜。

凌晨两点多的办公室茶水间，除了两个人吃凉皮的声音，就只剩下了空气净化机和空调机运作的嗡嗡声。

杨?慢条斯理地拆开外卖包装，一双死鱼眼半睁不睁地拌好酱料，然后夹了一口凉皮塞进嘴里。裹着麻酱香油辣椒油的凉皮入口的刹那，邢苟终于在杨?脸上捕捉到了一丝还算得上是鲜活的表情。

杨指导慢悠悠挑了挑眉毛，感觉对这个味道很满意。

邢苟低着脑袋，悄咪咪从稍微有点挡眼睛的自来卷儿刘海下边打量对面的人。杨?的手指很好看，细长白净、骨节分明，这样的手拿筷子都能拿出一股斯文优雅的劲儿。

杨?边吃边想事情，眼神放空大脑麻木，邢苟觉得他大概注意不到自己的小动作，于是第一次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打量起自己共事差不多快一年的同事来。这一打量他就觉得，我们杨指导长了一张挺能祸害小姑娘的脸，是张典型的眉眼深邃、标致俊朗的脸。

唯一的扣分项是，他上半张脸一般都瘫得仿佛半身不遂。

邢苟纳闷，都共事一年多了，我以前怎么没好好看看这张让人赏心悦目的脸呢。

杨?身材说不上健壮，甚至有点消瘦，但周身的线条却流畅利落极了，从容优雅和锋利的攻击性在他身上融合得非常好。

邢苟发动身为美术指导的专业审美，像审视一张设计稿一样审视了一遍自己的同事，认定这张名为“杨?”的设计稿堪称完美。

他突然觉得自己并不大了解杨?，或者说，他对于杨?的了解仅限于工作上——逻辑清晰、思维缜密、效率惊人、不管遇到什么事都稳得一比，而且卖稿能力一流的策略指导杨?。

下班之后的他从不曾与对方有过什么交流。

但杨?身上有种东西，让邢苟觉得非常吸引人。那是一种让他不由自主想要去更多了解对方的吸引力，就好像——我们本不该这么生分的。

不知道私下生活中的杨?是什么样子。

邢苟想得入神，对面的杨?冷不丁开口：“你已经盯着我看了至少三分半了，邢指导——”

杨?放下筷子抬起脸，一张眉眼深邃五官英俊但半身不遂的脸正对着他：“——我好看吗？”

邢苟愣了愣没反应过来，开口的时候声音莫名其妙有点抖：

“啊？挺、挺好看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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