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李爸正把一大碗面条放在桌子上，头都不抬地说：“不艳，这艳什么，人家都说岁数越大的人越得穿点儿带颜色的。”

李万亭快给自己的老爹跪了，您是真会聊天呀。就见妈妈果然瞪了他爸一眼：“别以为儿子光给我买了你心里不舒坦，我儿子没忘了你。”

李万亭决定自己还是老实吃自己的面条，人家两人才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有道是上车的饺子下车的面，李爸的手艺应该在这几年锻炼出来了，李万亭吃得津津有味：“爸，手艺有进步。”

李爸这时正前后地看着儿子给自己买的羊毛衫：“咋还买个红色的呢，谁家老头子穿红色的？”

那是一件酒红的羊毛衫，在李万亭看来，自己的爸爸还不到五十岁，正是把这种颜色穿出味道的时候，怎么就成了老头子了？听着他抱怨，脸上还笑嘻嘻的，却往自己嘴里又扒拉了一口面条，表示自己不是不想回答爸爸的问题，而是实在倒不出空。

李妈一听不愿意了：“孩子工资都邮家里来了，不见得怎么口挪肚攒的才给咱们省出这些东西来，你还不稀罕。那你脱下来，我给我爸送去，就说是他外孙子孝敬他的。”

“胡说，谁说不稀罕了？我就是觉得这个色儿有点儿穿不出去。”

“你刚才不是还说，年纪越大有人越得穿点儿带颜色的吗？你还比我大两岁呢，这个颜色我看就正好。”李妈一面看着儿子吃面，一面凉凉地回了李爸一句。

李爸这就再无话可说，李万亭也把自己嘴里的面条咽了下去：“妈，我走得太急了，没给爷奶和姥姥他们买礼物。”

“没事没事，只要你回头去他们那里转一圈，比给他们买什么都高兴。再说不还有那么些营养品呢吗，每家一分就都有了。”李妈并不觉得为难。

她最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亭亭，这回能在家呆多长时间呀？”李爸也不错眼地看着李万亭，等着他的答案。

李万亭放下自己的碗：“爸、妈，我这回回来，还是中队特批的假，只能呆十天，恐怕不能在家里过年了。”中队批的假是十五在，可路上一耽误就是三四天过去了。

“就呆十天？”李妈没想到得到的是这么一个答案：“连年都不能在家过？”

李万亭看到妈妈眼角一下子滑落了大颗的泪滴，只好埋头又去吃自己的面，现在他还不敢和妈妈说，自己年后可能就有去维和了，可能要有两年的时间不能再回来。

“得了得了，”关键的时候，李爸还是能抗得住：“孩子刚回来，正是高兴的时候，你哭个啥。这几天高高兴兴地跟孩子呆着不就得了，省得孩子走了你又得哭，说是没和孩子好好说话。”

“行了，我知道了。我这也是孩子回来高兴的。”李妈输人不输阵：“还不快点儿去县里买点儿菜，中午看亭亭想吃啥，给他好好做顿饭，看孩子都瘦成啥了。”

李爸好脾气地就要出门，让李妈又给喊住了：“你刚才不是还嫌弃这个颜色不好穿不出去吗，还不快点脱下来。”

李爸理都没理那个茬，套上一件外套就出了门：“我外头套上棉服，谁能看得出来？”

李万亭早已经站起来，要把碗拿去涮掉，可是李妈哪儿能让他动手，一定要让他好好歇一阵。

刚吃完饭本就有些昏昏，加上坐了一宿的车，李万亭确实有些困了，也不和妈妈客气，来到自己原来的房间。这房间一看就是经常有人打扫，里头一点儿灰尘都没有。熟门熟路地拿出自己走前的被子，李万亭躺在了久违的炕上。

没多大功夫，他已经沉沉入睡，却没发觉自己的妈妈，悄悄坐到了自己的炕角，看着自己的睡姿。

…………

李万亭是让一阵说话声给吵醒的，抬头一看，太阳正足，看样子怎么也有十一二点了。爸妈的房间里说话的人不少：“亭亭咋不说晚两天回来，要是晚两天不就能在家过年了。”这个声音李万亭不熟。

“官儿身不由己，孩子是当兵的，人家让什么休假才能什么时候休假，哪儿能自己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这个声音他还是不熟悉。

家里显然来了串门的人，还是听说自己回家的消息过来串门的。李万亭赶紧起来，还对着镜子看了一下自己的脸，又正了正衣服，出了自己的房间，推开爸妈房间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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