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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2/2)

李万亭听出中队长话语中的严厉,这下是真忍不住了,冲着张崇田的背影大声道:“中队长,你要批评就批评我吧。我们副班长早就提醒了我,樊副中队长也提醒了我,可是我不想因为自己,拉低了全中队的成绩。是我自己要逞强的,和我们副班长没有关系。”

王跃在李万亭开口的时候,就知道不好,连连摆手制止他说话。可是刚才的委屈,还有冷静可能受到与自己同样的委屈,让李万亭顾不得自己面对的是中队领导,把话一口气说出了口。

张崇田回身看了李万亭一眼,还是没说什么,只是向王跃道:“一会儿让冷静带着他去卫生队。冷静从卫生队回来之后,到中队部找我。”

“是!”冷静与王跃同时干脆地答应下来。李乐乐与王跃站在一起,看上去是目送中队长,实际却是两个人一起把李万亭挡在了身后。

张崇田让他们的小动作搞得哭笑不得,哼了一声走出了四班的宿舍。

等到中队长终于走得不见身影,李乐乐才重新坐回自己的床上,又拿起线路图。王跃看了李万亭一眼,叹了一口气:“李万亭,你换一下衣服,和冷静去卫生队一趟。”

“是。”李万亭声音闷闷地答道。他现在不敢多说话了。

冷静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又拿毛巾把自己的头呼撸一把,才拿起作训帽戴到头上。站在那里等着李万亭换了身干净的作训服,冷静看了他一眼,自己带头出了门。

一路上两人都很沉默,眼看着要到卫生队了,冷静才问了一句:“中队长在我进屋之前说什么了?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还敢顶撞领导了。是觉得自己大比武成绩还凑和,不知道天有多高了是吧?”

“副班长。”李万亭走了这一路,心里也是起伏不定。他最初的愤怒已经过去,委屈之余也琢磨起中队长为什么会在大比武一结束就让自己去帮厨。

左想右想想不出个所以然,现在冷静一问,他又觉得有些委屈。把中队长说的话重复了之后,刚才没说出口的委屈也喷涌而出:“你说中队长是不是看我不顺眼,才不让我跟着中队一起正常训练的?”

在李万亭说话的时候,冷静一直看着他,等到他说完了自己所有的委屈,才问道:“那你自己受没受伤?”

的确受伤了,这个没法否认。李万亭点了点头。

“那我提醒没提醒过你,跑四百米障碍的时候不能逞强?”

李万亭不得不再次点了点头。

“那在跑五公里的时候,樊副中队长不顾自己的成绩,还得跑上来提醒你,你听了没听?”

李万亭刚想点头,又摇了摇头。他并没有听樊副中队长的话,到最后冲刺的时候明显已经发现自己体力有些不支的情况,却还要……李万亭想不下去了。

“可我也是为了提高中队的比武成绩。”他倔强地说出了自己的理由:“我不想自己成为你们的短板。”

冷静点了点头:“你是不想成为短板,可是因为受伤,却成了更短的板!”

李万亭说不出话来了。对面的是冷静,是他下连之后,一直手把手带着他训练进步的冷静。他不能说太过激烈的话,他不想让这位嘴冷心热的兄长伤心。

见李万亭不再嘴硬,冷静悄悄松了一口气:“快点儿,要不一会儿卫生队该下班了。”

李万亭不得不跟着他走进卫生队。冷静找的还是那位在比武场上替李万亭处理伤口的医生:“杨医生,再给这小子看看。我怕他伤口感染。”

“不管。”杨医生表示自己是个有脾气的医生:“自己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那还来卫生队做什么?我给他包扎的绷带呢?你自己看看他那手!”

冷静一路也在想着中队长为什么要叫他去中队部,并没有多注意李万亭的手。现在这只手被杨医生嫌弃地托在手上,左手掌原来清洗过的伤口,因为过四百米障碍,又是抓握又是攀爬,尤其是进行了一次低姿匍匐,已经沾满了泥土,而那土下,显然曾经有血渗出来过,结成了泥乎乎的痂。

说不上血肉模糊,可是在已经给处理过一次伤口的医生看来,这就是一个不听话的病人。所以杨医生直接拒绝给李万亭治疗。

冷静见杨医生仍在不停地打量着李万亭的手,笑嘻嘻地道:“咱们支队谁不知道杨医生医术最高,服务官兵最热心。我知道你是生气这小子不听话,回去我批评他。不过他这个手?”

杨医生没办法地看了冷静一眼,拉着李万亭来到了医务室的洗水池前,对李万亭说了一句:“忍着点儿。”直接把蒸溜水倒在了他那泥乎乎的手上——这只手太脏了,要是用碘伏一点点清理的话,太浪费时间,还是先把外围都洗干净了再说。

虽然只是蒸溜水,可是冲洗到破开的皮肤之 上,还是让李万亭咝地一声,长长地抽了一口气。

他也只抽了这么一口气,就安静地一直注视着自己被冲洗的手。精神上的委屈还有些许自责,让他觉得肉体上这点疼痛不算什么,他甚至愿意受到更大的疼痛,好让自己只专注于疼痛,不去想自己在大比武中的表现是不是恰当。

杨医生亲自给李万亭重新进行了包扎,又嘱咐他这几天手不能着水,还要每天来卫生队换药。

“杨医生,他的左腿当时也磕了,现在是不是也给看一下。”冷静一直等到杨医生唠叨完了,才问了一句。

换来的是杨医生的白眼:“你怎么不等着回宿舍睡完一觉再来和我说。来,把裤腿撩起来我看看。”

李万亭在冷静的帮助下,慢慢撩起自己的左裤腿,可是撩到一半,却觉得一阵撕扯的疼,不由地放慢了动作。杨医生见了,一把拔拉开冷静,自己蹲下查看李万亭的伤口。

伤是在左膝外侧,也往外渗了血,不过是因为作训服比较厚,没有透出来而已。现在那血已经凝固了,伤口就和裤子沾在了一起,所以刚才一撩才那么疼。

拿碘伏一点点把血痂涸开,重新给上了药之后,杨医生说了一句:“他手上本来有伤,又着了土,还是打一针破伤风吧。”说着就刷刷刷地写着处置单。

冷静把李万亭留在杨医生这里,自己去找护士拿药。杨医生笑呵呵地问李万亭:“小时候没少看战争片吧?”

李万亭点了点头,不知道杨医生为什么要问这个。

就听他道:“不光是战争片,平时咱们部队训练的时候,也会说掉皮掉肉不掉队、流血流汗不流泪。这个说法没错,可是我们是做医生的,却不提倡在有条件的情况下,还要掉皮掉肉,你理解不理解?”

“你想想,你们平常训练是为了什么?是为了一旦有战事,更好的打击敌人。可是如果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觉得自己还年轻,受了伤忍一忍、抗一抗就过去了,结果导致发炎、坏死,自己完全没法参加下一步的训练,甚至无法再在部队服役了,你又怎么能有效地打击敌人呢?”

李万亭今天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低头了,他没有回答杨医生的话,只是一遍一遍地回忆、咀嚼着。

挨了一针出来之后,冷静边走边对李万亭道:“中队长估计也是担心你太要强了,跟着训练的话容易造成伤口再次受伤。一会儿和我去中队部给中队长道个歉,明白没有?”

李万亭停下自己的脚步:“副班长,我不想去。”

冷静没想到李万亭这个时候竟然犯起倔来:“你刚才对中队长说话的态度,对吗?战士要尊重上级,你学条令的时候没学过?!就冲你那个态度,是不是该去和中队长道个歉?”

李万亭只回答了一声“学过”,然后就不再说话。冷静拿他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他走过中队部,上楼去了。

“报告。”

“进来。”中队长的声音从中队部里传来,冷静推开门,向屋里的干部们敬了一个礼。

“怎么样,他腿没什么事吧?”问话的是樊文山。

“报告,腿上就是出了点血,有拳头大那么点淤青,杨医生按了说没伤到骨头。还给打了一针破伤风针。”冷静虽然说得轻描淡写,可是话里头都在强调李万亭的伤不是他说得那样轻。

葛路听了问道:“怎么还得打破伤风?”

冷静笑了笑:“杨医生说他的左手后来又着了土,这才给打的。那小子倒是个硬骨头,杨医生恨得差点儿直接把酒精给他倒手上。”

葛路他们就都不再说话,用眼睛看着张崇田。张崇田一乐:“那就是还没倒呗。对了,我让那小子去炊事班帮几天厨,你监督一下呀。”

“怎么是我监督?我怎么了我就我监督?”冷静不干了。

“你怎么了,你带出来的兵,不服从赛前战术安排,打乱参赛人员比赛节奏,个人英雄主义,你还有理了?”张崇田直接拍了桌子。

冷静一下子蔫了。他小声地反驳了一句:“李万亭那不也是怕我压力太大,想着给我减轻一下压力吗?”

“他那是不相信战友。”葛路来了一句:“战友是什么,那是上了战场,可以把自己的后背托付给他的人。他这么不相信战友的力量,就算是上了战场,也不敢放心地把自己的安危交到战友手中。那我们还强调团队做战干什么?都去逞个人英雄主义好了。你给我说说,除了那些抗日神剧,有哪一场战争,是靠着个人的力量可以决定胜负的?”

冷静无话可说。

“你只是督促一下,注意一下李万亭的心理变化。又不是让你也去炊事班帮厨,你急个什么。”樊文山在旁边给冷静解释着:“我们看李万亭很尊重你,你的话他应该也能听得进去。”

“那还不如让王老蔫去呢。”冷静有点不愿意:“我是个什么脾气你们也不是不知道,那小子要是一时半会儿拐不过弯来,我忍不住想揍人怎么办?”

葛路还是不急不慢地笑:“你舍不得。再说王跃今年可能真有要退役了,他那摊子你不接谁接?正好,现在先练练手。”

是呀,王跃今年可能就要退役了,现在已经是六月份了,还有不到半年的时间,这段时间应该让他少操点心。冷静想到这里,还真是无话可说。

“去吧去吧。”张崇田不耐烦地向冷静摆了摆手:“去和王跃说,别天天老母鸡一样把那个李万亭护在向后头。要是将来支队集训,他还能跟着去?”

“支队集训?”冷静眼睛都亮了:“李万亭能参加支队的集训?”

张崇田没好气:“这时候你耳朵就尖了。要不是怕他那个性子不压一压,会变成八中队那个冯命虎一样,他一个一年兵表现得这么好,我能让他去帮厨?”

“不能不能,中队长您这么深谋远虑,看十步才走一步,哪儿能呢。您这是降大任于李万亭,苦其心志呢。我都明白,我们全班人都明白。”冷静一下子来了精神。

没等张崇田再赶苍蝇,他笑嘻嘻地问道:“那中队长,您觉得我们班马德龙有戏没有?要不您也让他帮厨去得了。”

“滚你的吧。”张崇田虚虚地抬起脚,做出要踹人的动作。冷静从善如流地自己圆润离开了中队部。就是那嘴角的笑,怎么也憋不回去,就那么带着回到了班里。

王跃正在问李万亭伤口的情况,听说他打了破伤风针,就说这几天自己跟着他一起洗漱,省得他伤口进水不容易好。

“你还能跟着他去炊事班还是怎么的?”听到这话,冷静直接打消了王跃的念头:“他去炊事班又得洗菜又得涮锅,着水的时候还少了?现在洗漱先适应适应。”

王跃刚才已经从李万亭那里得知冷静是去中队部了,以冷静平时的脾气,总要替自己带的兵争取一下。就算是中队不同意他的请求,也应该会替李万亭打个抱不平,回来和自己唠叨两句,现在却说让李万亭适应适应。他这是觉得中队让李万亭去帮厨的决定是正确的了?

再次确认一下冷静脸上的神情不是在开玩笑,王跃嘱咐李万亭洗漱的时候自己注意一点,眼看着李万亭端着水盆出了宿舍,王跃问冷静:“你是怎么回事?”

冷静在屋里打量了一圈,发现马德龙还在宿舍,不好与王跃说在中队部听来的消息,只好装做虎着脸道:“什么怎么回事,他害得我让中队长骂了一顿,就差没上脚踢我了,我还管他做什么?”

“嘁——”班里没有一个人信了冷静的解释,大家回他以嘘声。

冷静有点儿不好意思地问王跃:“我看上去那么象是说假话吗?”

李乐乐先告诉他:“你刚才鬼鬼祟祟看人已经暴露了。”

“得了,有什么话快说吧,别让大家跟着担心了。你说这中队也够绝的,要我说人家小李这表现还不够好?多顽强,多符合咱们军人吃苦耐劳的精神?”邢玉山直接替李万亭报不平。

冷静道:“你知道什么?你要是知道了,你就是中队领导了。”说着甩手出了宿舍。

“行了,看样子事儿不大,说不定还能有点儿好事,都别跟着瞎担心了。”王跃对摸不着头脑的人们道:“这几天都注意点自己对小李的态度,他是个自尊心强的,别用什么同情呀、怜悯的眼光看他。能帮的事儿帮着点儿,他要是觉得不用帮,也别勉强。得了,该干啥干啥。”说着拉开抽屉,看起自己儿子的照片来。

李万亭回班之后,看到的就是大家各忙各的景象,不由得心里松了口气——现在他最怕的就是班长或是冷静让他去给中队长道歉,再或者是谁关心他,要给他做做思想工作。

现在的他,承受不了过多的关注,宁愿自己一个人安静地想想前因后果。没想通之前,他不愿意大家可怜他,更不愿意大家因为可怜而格外照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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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想让你们自己告诉我,明天还要不要三章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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