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冷静想要检验一下李万亭的训练效果，樊文山觉得正好可以让别的队员也看看，不要因为李万亭只是个列兵，就觉得将来一定是李万亭拖大家的后腿。

不想马德龙听后直接站到了冷静的另一侧，想参加比试的态度很明确。樊文山示意其他人员原地坐下休息，自己亲自上阵给三人做起了裁判。

“验枪！”命令一出口，冷静三人拍地都提枪在手，咔嚓验之后，弹夹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落到了各自的手中，接着就是滑套、枪管，冷静放下枪管的时间，要比那两个人快了半拍，到弹簧的时候，已经快了一拍。

组装时冷静的优势进一步拉大，身边马德龙与李万亭两个却不分先后，几乎同时放下了枪，只是李万亭在放枪的同时左手已经举起，嘴里的报告也已经叫出。而他的话音刚落，马德龙也报告完毕。

冷静用时三十六秒，李万亭四十二秒，马德龙四十三秒。

掌声一下子响了起来，这是自发的掌声，是对自己队伍里强者的祝贺。马德龙有些不服气地看了李万亭一眼，想说他取巧了，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比武规定，组装枪/支验枪完毕，摆放到原来位置，可以报告，冷静与李万亭完全符合这个要求。

看来自己下次也可以再快一点报告。这是马德龙得出的经验。冷静对他们两个的成绩也很满意：“不错不错，我还以为李万亭最多是五十秒左右呢，这都快进四十秒了。”

李万亭想的是另外一件事：“副班长，八中队那个叫冯命虎的，他的成绩你知道是多少不？”

冷静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起冯命虎，可还是回答道：“去年比武的时候，我是三十一，他是三十四还是三十五来着，我忘了。副中队长，你记得不？”

樊文山也摇头：“谁还记得去年的成绩？人家这一年也不是白过的，说不定又有提高呢。得了，都别傻坐着了，起来训练。”他招呼别的成员。

去年就是三十四秒，李万亭心里默默算了一下，自己与冯命虎光是这一项，就有近十秒的差距。训练，自己还是缺少训练。李万亭热切地看了樊文山一眼。

上次自己与冷静能进军械室，就是樊副中队长与人打的招呼，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再替自己争取一下。

樊文山让李万亭看得莫明其妙，不过也没当一回事，继续组织大家训练起来。

有了冷静的回归，大家的训练热情更加高涨。没办法，本来以为自己这向天比冷静训练间长、强度大，不说能赶得上他，差距应该也缩短一点儿了吧？谁知道这家伙就和没缺席这几天的训练一样，还是想着让大家吃灰尘，这能忍？

不能忍怎么办？还不是那个字：练！

“我说老樊，你是怎么给你们中队这些兵做动员的，怎么一个个都和打了鸡血一样？”与樊文山一样拿着表给战士计时的六中队副中队长，开口向樊文山讨教经验。

樊文山得意地看了六中队副中队长一眼，用下巴向全程领跑的冷静示意了一下：“鲇鱼效应，知道不知道？没文化，真可怕。”

六中队副中队长气得想把手里的秒表扔樊文山脸上：“不就是有一个支队训练标兵吗？看把你给得意的。我还就不信了，你们中队今年还能拿了第一。听说你们中队那个冷静可是受伤了。”

“轻伤不下火线，知道不知道？我们中队的兵，思想觉悟高着呢。”樊文山拉仇恨的水平也高着呢。

“那你也别忘了，你们班义务兵里，还有一个列兵，就这么几天突击训练，能提高到什么水平？我们中队两个可都是上等兵。”

“谁英雄、谁好汉，比武场上比比看。我不跟你在这耍嘴皮子。”樊文山回答得很干脆。

六中队副中队长这下子是真火了：“好，比就比。到时谁带的队落后了，去市里盛世汇请客，怎么样？”

盛世汇据说是驻地最豪华的饭店，里面的消费水平让工资收入不高的军人叹为观止。六中队副中队长把请客的地点定在这里，显然对自己中队参加大比武很有信心。

不过樊文山的信心比他还足：“好呀，正好离大比武还有不到半个月。你剩下的时间省着点，再请财务早点发下月工资，就够咱们两个吃的了。”

…………

一个月的集训时间转瞬即逝。李万亭耳边好象还回响着樊文山那句“练为战，练成什么样，都会在大比武中得到检验”，大比武的号角就已经吹响了。

理论知识考核也是大比武的一项内容，走出考场的参赛官兵脸上都很轻松。他们更期待着接下来的军事素质比试。

暗暗看了八中队的参赛队伍一眼，李万亭把目光转向了冷静的右手：“副班长，你右手真没事？”可不能输给冯命虎。

冷静自在地甩了几下右手，又转动了几下让李万亭放心：“说没事就是没事。你副班长还想参加总队的大比武呢，不会拿自己的手开玩笑。”

李万亭松了一口气。冷静的手没事，让他觉得自己都有了底气，就算自己一会比不过冯命虎，还有冷静压阵。

集合的哨声吹响，李万亭压下自己的思绪，与大家一起整齐报数。

“同志们，”支队长来到了队伍前，大家立正身姿，等着他的指示：“请稍息。经过各中队的选拔，大家代表各自的中队参加支队有大比武。”

“听说你们这些天来训练得很刻苦，有的同志轻伤不下火线，有的同志自己加班加点搞训练。今天，检验你们训练成果的时候到了。你们要用你们最好的成绩，来向战友们汇报。”

“提几点要求。”支队长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大家唰地一下重新恢复了立正姿势，支队长接着说道：“一是要严守比武纪律，二是要端正比武态度，三是要用顽强的意志参加比武。大家能不能做到？”

“能！”回答声响彻云宵。

“现在我宣布，支队大比武正式开始。参赛队伍，解散。”支队长直接宣布大比武开始的命令。

李万亭听到了支队长宣布解散，还有些摸一头脑，却发现樊文山已经带头，向着自己的中队楼冲去。

李万亭也跟着向中队楼冲，这时嘀嘀哒哒的紧急集合号已经吹响，他们伴着集合号声，三步两步跑进各自的宿舍，迅速打起了背包。

重新回到刚才解散位置，整齐队伍之后，樊文山向比赛指挥参谋长报告：“参谋长同志，四中队参加大比武准备完毕，请您指示。”

“请到比武位置。”参谋长下达了指令。

樊文山哒哒哒跑到自己队伍面前，带着大家来到了指定场地。

这时各中队不参加比武的同志也已经集合完毕，有序地坐在了跑道的两侧，准备观摩比武。李万亭还是第一次站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之下，有些不自在地拽了拽自己的背包带。

“不用紧张，他们那是羡慕你能参加比武。”冷静小声地告诫了李万亭一声。

就是别人羡慕的眼光，才会让人有压力。自己是经过中队选拔来到比武场的，要是成绩不理想的话，会不会让人觉得是滥竽充数？

马德龙却问了冷静另一个问题：“副班长，一会儿我们还是跟随跑吗？”

冷静摇了摇头：“一会我会领先跑，你们按着自己平时的习惯，保持自己的速度。不用非得跟着我，免得一开始体力消耗过大，影响了后面的项目。一切按着樊副中队长进行的战术安排来，知道吗？”

这些日子冷静一直在中队的抽调班里担任了领先跑的角色，李万亭与马德龙听话地点了点头。

他们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商量，别的同志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各自在心里计算着自己应该处于一个什么位置。

站位的时候，冷静当仁不让地站到了第一排，他身边隔了两个人就是冯命虎，两人相□□了点头，站在冷静身后的李万亭，真想去前头看看，这两人的对视有没有火花四溅。

起跑的发令枪已经响起，李万亭犹豫之时，冷静已经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而李万亭则是掉到了中间位置。调整好自己呼吸，李万亭不再想有的没的，只想着奔跑，不能落后。

一圈、两圈、三圈……由于是五公里，所以绕得支队营区的大圈，每次经过训练场时，会有专人向跑步的人报告圈数。而观摩的战友，则会大声地给他们加油。

李万亭在奔跑之中，已经渐渐赶到了第一梯队末尾。不得不说，各中队选拔上来的人，素质还都是很强的，都已经快三公里了，他才赶到这里，李万亭有些不满意地摇了摇头。

现在冷静还跑在第一的位置，而冯命虎与另外一个战士采取了跟随跑的战术，与他只有两步的距离，仿佛随时都能超过冷静。

跑在最前方的压力大，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因为你不知道后方的人何时会发力，一旦他发力的话，不管是跟随发力保持领先，还是追赶，都势必会打乱自己的节奏。

咬了咬牙，李万亭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增大了步幅与步速，他要率先发力，最好能打乱一下冯命虎的节奏，这样可以减轻一下冷静的压力。

这时正好是经过观摩区的时候，大家都看出了李万亭速度的变化，人群里先是有人紧张地咦了一声，接着就传来了小声地议论。

李乐乐不放心地问王跃：“李万亭是怎么回事，这个时候加速，太早了。”

目光紧紧盯着场上的王跃想了想才道：“这小子怕是想着能打乱了第一梯队的节奏，好给冷静减少点压力。”

李乐乐不满地来了一句：“胡闹。”又重新看向场上。

这时第一梯队已经起了变化，有两三个被李万亭超过的战士，心有不甘地调整自己的节奏，试图重新夺回自己的位置。跑在前头的人听到后边传来的脚步声，也把自己的步子调整了一下。

追赶变得困难起来，可是李万亭没有就此放慢自己的频率，他现在听不到场下的议论，也听不到别人的脚步，只有自己的心跳，还有耳边的风声。

他离冷静他们越来越近，可是脚步也越来越飘浮，呼吸更困难。可是他还没有放慢自己的步子，因为他发现，冯命虎还保持着原来的的频率，仿佛不知道自己身后发生的事。

就在李万亭还想再发一下力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了樊副中队长的声音：“这是第一个项目，呼，呼，你别的项目，呼呼，不要成绩了吗？呼，呼。”

李万亭的频率没有再接着提高，可是也没有降低。他听得出樊副中队长语气里的不满，也知道为了追上突然发力的自己，樊副中队长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樊文山提醒了李万亭之后，自己也合着他的频率，并排向前奔跑。一直在指挥台上关注着比武情况的支队长向参谋长说道：“樊文山这是拼了。”

参谋长笑了：“他是班长，自然要考虑整体的成绩。要是那个兵只顾着一个五公里，后头的项目成绩理想不了。”

支队长点了点头，继续观看起比武来。

“最后一圈。”有人大声地向跑道上的战士报告成绩，冷静一边按着自己的频率跑，一边竖起耳朵听着身后的动静。冯命虎和六中队那个战士跟得太紧，若是等到他们发力自己再发力的话，就被动了。

可是现在绕得是大圈，每圈足有九百多米，现在发力的话，有点儿早了。

又向前跑了有一百来米的样子，冷静突然开始发力，他要抢占先机了。冯命虎他们两人显然没想到冷静发力得这样早，犹豫之间，冷静与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有十步远了。

再不发力，这距离还会越来越远。

没有对视，冯命虎自己脚下也改变了频率。六中队的战士不愿意放弃与他们一起做为第一梯队的优势，在冯命虎发力之后，也跟着开始冲刺。

李万亭他们在后面看得很清楚，冷静跑得并不吃力，与冯命虎他们的距离还有拉大的趋势。而李万亭自己现在却腿开始发软，自己都觉得光是腿在动，可是却离着冷静他们越来越远。

这是不知不觉中，他的步幅已经下降了。没等他有意加大步幅，樊副中队长象是知道他所想的一样，用命令的口气道：“保持你自己现有的速度就可以。一会儿我也要冲刺，你不要跟着。”

李万亭利用呼吸的间隙应了一声后，发现樊副中队长已经超过了自己，向着前头的三人追赶而去。不时地有人从李万亭的身边冲过，开始加入冲刺的队伍。

李万亭看着樊副中队长的背影，看着冷静的背影，每个背影都离他越来越远。还有不到半圈就到终点，已经能看到终点有人在挥手，还有人在呐喊着：“冲，冲，加油，加油。”

血更加沸腾，身上的背包好象没有了重量。就算知道那加油声不是向着自己喊的，可是李万亭腿上忽然有了力气，再次提高了自己的速度——长跑的冲刺非常关键，习惯长跑的人，会下意识地节省出一部分体力，就是为了冲刺的时候最后一搏。

李万亭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训练，也已经有了这个自觉。刚才与樊副中队长平稳了步速之后，更让他的体能有所恢复。

所以他冲刺起来，向着那些呐喊的人，向着高举着的秒表，向着已经等在那里，等着接迎他的王班长。

身后也有人在冲刺，前头还有人已经把他落下，他不想被别人超越，他要追前面的人，李万亭不停地奔跑，速度越来越快。

近了，终点近在跟前，冷静已经冲过了终点，那个冯命虎已经冲过了终点，很快，樊副中队长也冲过了终点。

“啊——”李万亭不可抑制地大吼了一声，随着这一声的吼出，他带着风、带着自己不肯服输的信念，向着终点冲去，不想脚下一软，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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