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听好了!”红毛伸出食指戳着他,当然没有接触,只是象征性地加强语气,碰是不敢的:“别以为你有几个钱就想使唤我!除非……”他阴险地笑了笑,自以为想到了什么绝妙的主意:
“除非!你从这里滚下去!”
他们所站之处是台阶最上端,有楼梯,有推车通道,更有绿化带。
“好啊。”贺天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红毛有些愣怔,但心里暗喜——
呵,你也有今天!
他扬扬眉毛,说:“那我还可以考虑……”
不料怎想,贺天突然双手紧抓他的胳膊,携着人忽地一倾身,顺势往旁边一带,这俩人就跟连体婴一样抱作一团,双双从绿化带滚了下去。
“一下啊啊啊啊啊——”莫关山措手不及,只觉得天旋地转,那人抓得很紧,贴上来的身子硬邦邦又热烘烘的,不过他还没来得及感觉,这人又一个动作续来——
贺天带人滚得偏了方向,直把人竖了过来,他后背蹭着草皮摩擦暂缓,可身上的红毛却根本停不下来,惯性使得人依旧往下去,贺天手一抬,让身上的那人腾空,往后翻去。
莫关山的整个世界都是颠倒的,他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只余下一连串的惊叹号。
他屁股猛地一疼,像小时候太顽皮从滑梯中段摔下去那样,结结实实地砸了个满墩。
一瞬间,他脑中像是被钝痛打开了什么阀门,儿时的记忆涌现出来。
那个时候一切都还很美好,他有许许多多的玩伴,是个孩子王,男孩儿女孩儿都喜欢黏着他。很多事情都和现在不一样,有一点可能相同:
他仍然喜欢吃三明治。
莫关山就那样躺在地上,头枕柏油地,脚碾青草儿,目及天空,心去往不知何处。
贺天仰头看人,像个胜利者那样握拳给自己喊了声“耶!”。
红毛就地一滚,龇牙咧嘴地站起来,他知道自己撞了啥:一个垃圾桶。
真尼玛破坏公物。
自从上次经历了校领导惨无人道的思想教育之后,莫关山在公德心这方面上升了不知道几个档次。
单就这一点简直是新一代校园精神标杆,只是别的不能提。
贺天笑着在地上打了个滚,然后翻身站起,走下去立在红毛的身边。
“怎么样?心情好一点了吗?”他笑得贼兮兮,红毛却不知怎的从他这个表情里找到一点真挚的关怀。
肯定是刚才一撞,脑子也撞傻了。
有班级在上体育课,体艺馆二楼闹哄哄的声音显得纷乱,也有同学向这条道走了,是露天篮球场玩累的同学们。
莫关山被贺天搞得没脾气,拉着脸任由这人绑架似的搂着自己走。
贺天还没忘之前那事,依依不饶地说:“想要成为优秀的人就得经得起磨炼。你帮我做这件事肯定会有巨大的收获,更何况我又不让你打白工,这简直是双赢。”
说得让红毛烦躁又起:“双赢你个狗,滚开!”
红毛拿手推拒这人的亲近,但是没用多大力,可能是怕被揍。
贺天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张折了三折的纸条,对莫关山说:“这纸条,帮我交给一个人。”
他没笑,显得有些严肃。
红毛停止了对他的推拒,像看脑残一样惊讶地瞪着双眼。
贺天还没放过他,继续说:“里面的内容非常重要。这个重任交给你了。”说完还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似的拍了拍他的肩。
红毛的瞳孔一缩,他就知道这事没完!
他猛地抢过纸条,突然就炸了:“谁他妈要帮你啊!!你个狗,别想着使唤我!”他像猫和老鼠里面那只什么都能啃的狗,咔吱咔吱把纸条给撕碎了,额头青筋突暴。
这样才解气。
贺天还维持着拿纸条的手,像是没料到这人会这样做。
他一把提起红毛的校服后领子,一路把人拖进了南侧的非机动车道。
接着。
一顿揍。
下手不轻,红毛脸上旧伤未退新伤又起。
莫关山这才老实了,说话也肯好好讲,而不是乱发脾气。
感觉这人就是皮痒。
贺天是这么觉得的。
“幸好,我多准备了一张,拿好啦。”贺天又笑成眯眯眼,露了牙齿,分外灿烂。
莫关山背对着他,气得不轻又无可奈可,只好说一句:“给钱……”
“不让你白忙。”贺天和他一起靠着墙,这种好言好语说话的时刻真是难得。
莫关山本来是生气的玩笑话,见他认真也有点不自在地挠了挠脖颈:“这鸟事干嘛非得找我麻烦……”
“能轻易获得酬劳不是应该感谢我吗?”贺天不知道什么时候点起了一根烟,浅浅地抽着。
“对了,你要是敢偷看……”他说着意味深长地瞄了红毛一眼。
莫关山也转过头看他,脸上写着:我看了又咋地?!
“我会诅咒你不举哦~”贺天嘴角弯得厉害,非常满足地看见莫关山的表情丰富多彩。
红毛轻轻抹了一下鼻子,手指上留下一点快干涸凝块的血渍。
“我真他妈越来越讨厌你了。”
贺天转动眼珠子瞄了他一下,很快转了回去。
他狠狠抽了一口烟,面色似沉了一分:“我可不希望……你越来越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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