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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1/2)

六月的汉南市蝉声四起,潮湿且炎热,风也有的没的来几下,整个市都弥漫着一股不耐烦的味道。魏语和台里的摄像小周风尘仆仆赶到这次当事人约定的地点——江川区的一家理发店,准备这次的拍摄取材。

江川区是汉南市北边有名的老城区,九十年代汉南旧城火车站和香江批发城带富了第一批汉南人,江川区可以说是见证了汉南的发展变迁,但随着汉南市城南标榜着国际化接轨的口号而逐渐发展,北边的江川区的繁华永远停留在了过去。脏乱差、外地人口流动大是现在的川江区的标签。

“记者同志你一定要相信我啊!这家店就是一家黑店,他妈的地痞流氓!”一个浑身上下各种国际知名奢侈品logo的中年男子情绪激动地指着临街的一家装潢华丽金光闪闪的理发店对魏语说。

中年男人五个手指上的戒指们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魏语感觉自己的眼睛似乎要被晃瞎了。

“朱大哥,你先别急,你把整件事怎么发生的先说一说。”魏语一边安抚中年男子的情绪一边示意旁边的扛摄像机的小周对准该名中年男子。

“好、好…!就是我昨天在这家’阿玛博斯’剪头发,他们一个小妹就一直让我做他们的免费按摩,然后我就说我不需要嘛,她还把他们的按摩项目表给我看,说这个这个多少多少钱现在完全免费体验之类的,还拉着我的手叫我上楼按摩,”说着中年男人挤眉弄眼朝魏语展露了一个‘你懂的’的表情。“我就去做了一个嘛,结果做完她才说这个要办一个卡才能免费,如果我不办卡这次是要收费的,不给钱还不让走,当天又晚了,他们店里几个男的堵在门口,我真的没办法啊,我就办了张卡,花了一万二,记者同志你说这不是黑店还是什么?!”

“朱大哥你说你在这家店内做了一个按摩项目,具体是什么按摩项目呢?”魏语问道。

“是那个…前、前保。”朱大哥抓了抓脑袋小声说道,完全没了刚刚激动的样子,又好像想起什么一样调整情绪继续说:“记者同志,我想你也看得出来,我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但也有点小钱,一万二对我来说确实不算什么,但是谁的钱也不是白来的你说是吧,他们这种行为明显就是讹人!你们一定要曝光这种行为!还世间一个公正!”

“你说的前保是什么?”没有理睬朱大哥的激昂发言魏语直接切入灵魂拷问阶段。

“就是,那个,***保养”朱大哥用手擦了擦头顶的汗。扛摄像机的小周此时很懂地将镜头下移。

“***保养是做什么?”魏语面不改色像是习以为常似的继续问对面满脸涨红的朱大哥。

“就是那什么…把裤子脱了按按大腿根儿揉揉之类的…”朱大哥脑门儿上的汗越流越多。

“你说什么呢?!说话可要负责的!我们这是正规的服务场所!”走出理发厅的花西装男正好听到朱大哥最后这句话指着他大吼一句。

朱大哥明显在听到这句话后没了底气,说话也开始吞吞吐吐了起来:“哎呀,反正就是一个按摩项目,你们就是讹人!你们要退我的钱!”说完往魏语身后缩了缩。

这家“阿玛博斯”不是第一次上魏语他们台的社会新闻节目了,起码在魏语当记者的这两年内就和小周上门取材过了三次,用他们店内前台小妹的话就是“又来给我们打免费广告啦”,气焰能如此嚣张,要么就是擦边球打得极好要么就是老板本事大。刚刚出来的花西装男也是算是魏语的老熟人了,他们的店的张店长,英文名Steven张。

鉴于这家店的种种恶行,魏语怕他们真动起手来,连忙说:“那什么,张店长你和这位朱大哥还是进去好好调解一下吧。”说着带着小周一起走进了理发店。

再从理发店出来的时候已经接近饭点,店里面中央空调的冷风还是很足的,以至于魏语感到出店门后四拥而来的夏季热气使他感到全身上下暖暖的。魏语和小周告别笑意满满连声道谢的朱大哥后回到了车上,“语哥,要我说还是今天这大哥忒会搞事情了,他这明里暗里的就是想告诉我们这家店搞特殊服务,想从这方面把钱要回来。”小周上车放下设备对正在系安全带的魏语说。

“这家店这几年在这儿不知道宰了多少客,虽然这大哥把钱拿回来了,但偶尔遇上像他这样的人对他们也造不成任何损失。”

“可不是吗,我们栏目关于这家店的续集都可以出个七八回了,回去得好好剪剪视频了,话说回来语哥你今天的灵魂拷问也是相当的老道,放B站肯定又给我们节目圈一波粉哈哈哈。”说着小周把今天拍摄的内容回放了起来。

“不敢当不敢当,你的镜头运用也是越发炉火纯青了”魏语凑到小周手上的小屏幕前看了几眼,然后注意力又回到了方向盘上。

“哈哈你看我给你拍的多帅,我告诉你现在都有人专门把你的片段剪出来配音乐做视频,做的跟MV似的,我找给你看看。”小周拿出手机翻了翻凑到魏语面前。

手机屏幕里面的人一头清爽的短发,穿着松垮休闲服,就算如此也能隐约看出他高挑有型的身材,拿着话筒的右手手指细长骨骼分明,一双白的发亮的球鞋显得整个人像一个未出社会的大学生。视频剪了魏语采访的几个片段,几乎全是他的侧脸,没有了采访的声音和其他的人,只有他出现的各种身影和一首悠长的背景音乐。

魏语往下滑了滑,看到几十条评论写着“小魏记者我可以!!”、“是老公惹”、“鸡笼警告”、“强烈要求UP主多出小魏记者的CUT”诸如此类,小魏记者哭笑不得,这都什么跟什么,感觉脑容量跟不上怎么办。

“语哥,你可以代表我们台出道了!以后我当你经纪人,跟着你赚大钱。”小周笑着说。

“我代表我们台出道能忘了你吗,我俩组一组合叫汉南调解男孩,主攻大爷大妈市场肯定火,今后社区文艺演出就我俩承包了。”魏语边把车开出停车位边回侃道。

“哎长得年轻就是好,我可没那脸管自己叫男孩,我都快当爹的人了。”小周比魏语早进电视台两个月,但比魏语小三岁,老婆是大学同学兼初恋,毕业出来工作后就水到渠成结了婚,现在老婆临产在望,小周年纪轻轻人生就稳如老狗,简直父母眼里同龄人标杆。

“你老婆什么时候生啊?”

“就这个月了,后面我还得找老赵请看护假去陪我老婆。”

“那得提前恭喜你了,满月酒一定请我,我给你们包个大红包。”

“哈哈行,我不请谁也不会不请语哥你呀。”小周看上去还是挺高兴的,“不过语哥你家里人也真不着急你的婚姻大事儿啊,感觉你连对象都不着急。”

“我都不急他们急有什么用,”魏语淡淡地说,“行了,等会回台里,你回去该剪素材剪素材,我回去把今天的新闻稿写了,还得准备明天的采访。”像是不愿意这话题往自己身上引一样,魏语岔开了话题。

魏语今年二十七岁,汉南大学本校保研的新闻学研究生,毕业那年签的汉南电视台,在台里每天五点半播出的社会新闻栏目当记者当了两年了,说是社会新闻记者,魏语觉得自己做的工作更像是居委会大妈做的事儿,调解协调各种人与人之间的问题,选择读新闻学的原因特别单纯,小时候看了一部战地记者的纪录片,梦想着有一天自己也能为世界所看不见的事和物发声,揭露世间黑暗和人性扭曲他不是没想过,曾经也是一个愤世嫉俗相信各种阴谋论的小青年,只是这两年的工作也逐渐磨平他的棱角,虽然工作接地气,但接触到的也是实实在在的生活在周遭的人,没有什么好矫情的,但内心还是有股子劲儿无处安放。

“啊哈…”魏语从工位上站起来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写完今天的新闻稿加上准备好明天的工作后才发现汉南电视台大厦落地窗外的天已经黑了。魏语看了看手机,微信上工作群的几条信息还有老赵发的红包,点了一下发现已经抢完了,还有一条老妈发来的谁谁家女儿的照片和个人信息的消息。

前几年小产权房的规章制度还不完善时,魏语他爸就为了今后养老从农民手里买了一套郊区自建房,紧接着那片区被划为汉南市新体育馆选址,这一补偿就是八套房,在有钱人眼里这可能算不了什么,但如魏语家这样的工薪基层却算的上是一笔意外横财,特别是近几年房价水涨船高,魏语爸妈也不再为了今后的生活而过度担忧。这经济基础有了,去年魏语爸妈也从国企退休,于是也就开始对他的终身大事操心得变本加厉。这几年家里特别着急他的事,只是就他个人而言,大学那段糟心的感情和对未来的迷茫感让他没法分出多余的精力的去考虑这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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