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生得多么漂亮啊，比《夜访吸血鬼》中的汤姆·克鲁斯和布拉德·皮特都要摄人心魂——如果不去在意他下颌和前襟的血污。他刚进过食，眼睛红得要滴出血来，皮肤却苍白到极点，大概从来没有晒过太阳。

接受现实，卡尔反倒不那么害怕了，“你叫什么名字？”

“你希望我叫什么名字？”

他抬起眼来反问，可能在笑，卡尔猜不透他表情的含义。

“我换过太多名字，以至于忘记了我最初的姓名。”他用大拇指抹掉嘴边的血，黑夜里目光灼灼，“但我记得你。”

卡尔忍不住笑了，抬手帮他擦脸上的血，“不是说吸血鬼不留疤吗？”他摸到他脸上一处不平整的痕迹。

“应该是不留疤的。”他忽然垂下眼眸，睫毛盖住了下眼睑。

空旷的房间内，白纱窗帘遮掩日光，他蹬直左腿箭步直刺进攻，对方挡开他的剑，笑着说了句再来。他抿了抿嘴唇，从上往下绕过他的剑转移进攻，再次被对方翻转过来。他们各自后退，相视含笑，眼神交汇时迸出暧昧的火花。他金发碧眼的情人提起剑前跃步刺来，他控制着力气轻轻去挡，没想到是个假动作，电光火石间他挡开真正的一剑，他本不能也不该挡住这一剑，剑尖划过他的脸颊，挑起一两粒血滴。

他紧紧捂住脸藏起伤口，回头不许对方瞧，因为这道伤口很快就会消失，他不能让他目睹这样的奇景。

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他爱他，他瞪大双眼看着掌心的血，他的情人在为他脸颊的伤口自责。时间仿佛静止，他的伤口没有愈合。

“你留给我这道疤痕。”

卡尔低声说了句抱歉。

“你永远不需要跟我道歉。”他突然踮脚搂住卡尔的脖子，嘴唇贴着颤动的颈动脉，梦呓般讲，“因为我爱你。”

卡尔抬臂将他搂紧，对他说：“你从来不爱我，爱的只是你自己。”你一次又一次杀死我。

“你不信吗？”他轻叹了一声。

“向我证明。”几乎是命令，“向我证明你爱我！”

上帝罚他们在孤独中行走，他们爱的人将会杀死他们。再没有什么比这个诅咒更能证明爱情的真实了。卡尔紧攥着枪抬至他的耳侧，明明是拿枪的人，卡尔却抖得厉害，他不害怕自己被咬开动脉，他不知道自己为何颤抖，只是喘不过气来，他几乎无法呼吸！

“我们是如何相识的？”

“我忘了。”他在撒谎，他从未曾忘记。

一群失去家园失去父母的小孩，他们本活不过那个冬天。彼时他刚从沉睡中苏醒，可能睡了几天，也可能睡了几百年，他没有时间这种概念，直白来讲，他刚睡醒，正是对这个世界最充满兴趣的时候。他觉得太浪费了，这些小孩就这样死去简直太浪费了，所以他给予他们面包与衣服，等到他们成年的那一天，他会撕开他们的喉咙。

他的爱情藏在这群小孩中间，他离开过他，又一次次找到他，不厌其烦地重复着相同的死亡游戏。

他问卡尔：“现在，你恨我，对吧？”

他是笼罩在他头顶的阴云，是无数次的新生也无法摆脱的噩梦。再刻骨铭心的爱恋也会在一次一次伤害中消亡，仅剩恨，恨不得杀死对方，解脱自己。

他怎么舍得让他杀死所爱呢？

来杀死所恨之人吧……解脱吧……

“闭上眼。”

他闭上眼，卡尔的呼吸沉而缓，温暖的血液源源不断地流向身体各处，也通过怀抱流向了他。

最后他说：“这世上最艰难的是跨越永恒。”而我做到了。

后半句他留给自己，没有告诉他。

女人在太阳升起的时候跑了过来，问卡尔为什么独自跪在这里。他抬起手，指缝间漏出细碎的灰，被风吹去天边。

主说，要他孤独，要他所爱的失去生命，要他永生不死。

他终于跨越了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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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是《how am i supposed to live without y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