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拉西斯决定过两天去伯爵府拜访海瑟薇伯爵,正式提出将婚约解除的请求。
阿尔维拉原本不必经历这些,只因为她拥有“弗拉西斯?法伦纳德的未婚妻”这个身份,所以才遭到了一系列原本一辈子都与她无缘的袭击。对于这份婚约弗拉西斯早就做出了决定,既然他根本不打算娶她,还是尽快解除掉,杜绝她再因为这个没有实质意义的身份受到伤害的可能性比较好。
他的手指摩挲着刚刚重新戴上的祭司戒指,觉得它前所未有的沉重。
他并不同情莫西祭司,也对他最后究竟是怎么死的毫不好奇,但是对于因为这一系列事情被牵连的人,他却抱有一些歉意,尤其是阿尔维拉和阿伦卡祭司……还有莱因。
莫西祭司为了它可以等待这么多年,甚至不惜让自己的棋子代替自己坐上这个位置,最后却什么也没能得到,这枚戒指真的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吗?他抱着逃离继承爵位、成为宫廷魔法师的生活的想法来到圣殿,又巧合地在荆棘城立功,因此坐上了战斗祭司的位置,却一直没有想过这个位置对别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葬礼开始了,你们还在这里做什么?”古特祭司从他们身边走过,示意他们时间差不多了。
弗拉西斯抬起头望向前方,祭坛上的白玉女神像映入他的眼帘。
那尊神像仍然站姿优美,身上的衣裙纹路逼真,仿佛真的在随风轻轻飘动,她伫立在三百五十级台阶顶端,慈爱地微微低头,温柔地注视着她的信徒们。
弗拉西斯即将与其他十位祭司一同踏上这漫长的台阶,步入神圣的圣殿祭坛,为莫西祭司的葬礼作祝祷。
他走在祭司长身后,落后了两阶的距离,身后却跟着另外九位祭司,可见战斗祭司的地位之崇高。他发现,自己每在台阶上走一步,都有可能是踏在无数像莫西祭司一样的人身上,一步一步地走向台阶顶端,走向圣殿的最高点。
这真的是他想要的吗?连他自己都不太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比起被踩在脚下,他更愿意站在高处俯视别人。
莫西祭司说得对,高高在上已经成了他的习惯,他也不打算摘掉光环从神坛上走下来,因此讨厌他的人只会越来越多。但相对的,他也可以选择用自己的方式来改变别人的看法,使这种高高在上变得更加理所当然。
他几乎从不相信公平,比起执拗地想要导正“公平”的莫西祭司,他更愿意相信自己。
这样想着,弗拉西斯踏上最后一级台阶,跟在祭司长身后步入了祭坛。
祭坛并不大,大约只能站下五十人,而且大部分面积都被祭台占据了,莫西祭司的棺材被放在祭台下方,棺盖还没有盖上,从弗拉西斯的角度恰好可以看到他胸前摆放的教义。
教义第一条:众生平等,光明女神护佑世人。
既讽刺又可悲。
他站在祭司长身后,祭坛四周树荫遮住了阳光,斑驳的光影打在棺材靠近树荫的一侧,也打在他们的身上。弗拉西斯抬起头,透过树梢间的缝隙看了一眼天空,映入眼帘的是清澈的蓝色。
一只雪白的飞鸟舒展双翼从树冠上方飞过,阳光将它的羽毛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弗拉西斯看了它几眼,然后和其他祭司一起在祭司长的带领下闭上眼,开始默念祝祷词。淡金色的光晕从他们身上漂浮而起,随后化成了数不清的金色光点,向台阶下方聚集的民众飘散而去。
正如他错过的那一次一样。
汉普顿站在台阶末端仰头望去,弗拉西斯穿着白袍的身影和其他祭司几乎融在一起,唯有一头金发格外醒目。他伸出手接住了一点跨越三百五十级台阶飘下来的光晕,任由它融化在自己掌心,然后提着枪转身离开。
“团长?”冯纳跟在他身边,有些疑惑地出声问道。
“走吧,去巡逻。”
“可是您不是说……”
“说走就走,哪那么多话说?”
“……”
弗拉西斯睁开双眼,远远地看了离去的那一队骑士一眼,为首的骑士骑在高大的黑马上,和他手里的圣枪一样锐不可当。
他勾起嘴角微微一笑,握住了手心的另一点光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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