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罗看到这里,心中一喜,是它了。这笔当年是欢喜尊者送他的礼物之一。
而韩子邺的表情却变得复杂了起来。
十五岁的韩子邺,用这支笔写了他人生的巅峰之作,登阳赋。他马上就摆脱了以往的灰暗,变成了才华横溢的年轻才子。
画面开始变得奢华沉迷,他同几个少年坐在一起,喝酒投壶,玩的好不乐乎。其中一个衣着显贵的少年手搭在喝的半醉的韩子邺肩上,问他,“你是不是吃了什么让人开窍的灵丹妙药?怎么得一下子这么厉害?还是你之前都是装的?”
喝得脸通红的韩子邺不好意思地笑了,说,“没有,我没有吃药,可能是巧合吧。”
“我不信!”显贵少年似乎也喝得醉醺醺的,晃悠悠地说,“你今天不告诉我怎么回事,你就是不把我锦官城荣小爷当朋友。”
““朋友?””
“对!朋友!”显贵少年凑到韩子邺旁边小声说,“你只告诉我一个人好不好,求你了,我也想像你一样,一鸣惊人!让我爹吃惊!”
韩子邺腼腆地点了点头,凑到显贵少年耳边似乎说着什么。而那少年的眼神瞬间清醒地不像是喝醉了酒。
画面又是一变。熊熊大火中,几个蒙面人用刀架着父亲和母亲的脖子逼问泼墨笔的下落,父亲,母亲说不知,下一秒刀起血落。而他藏在花园的大水缸里哭地抖如筛糠。
多罗看到此时的韩子邺眼中似乎也有火要喷涌而出,焚烧掉此时的画面。多罗手一挥,河面恢复了平静。
“你告诉我泼墨笔的所有事情。我可以让你看到未来的画面。”多罗说。
韩子邺听到未来一词,眼神突然明亮,又瞬间暗淡。“我还有未来吗?”
“有。”多罗说,“只要你告诉我泼墨笔的所有事。”
韩子邺想了想说,“那我告诉你。”
韩子邺的爷爷,韩丘是一个努力学习的农夫,偶尔一次下地干活,他刨到了一支精美的毛笔。欣喜的他将笔拿回家,沾了墨准备试一试笔,可不知怎么的,笔沾了墨的瞬间,放佛吸取了灵魂一样,自己开始写了起来。笔停的一瞬间,韩丘震惊了,自己刚刚不受控制地写出了一篇名作。而他也因为这篇名作,被人赏识,瞬间二连中,直接考到了举人,
带着侥幸和惊喜,韩丘本以为这是上天的恩赐,却不曾想,一切都是公平的。韩丘发现,自己每次写完一篇文章,妻子总要吐一口血,身子虚弱许多。但他沉迷于名声和奉承,心中总是安慰自己,也许是巧合呢,也许是妻子本来就身体不好呢。直到妻子去世后,他再次写文章的时候发现,自己也吐血了。
韩丘才醒悟,这笔使用起来是有代价的。代价应该就是人的精气,先是身边最亲近的人被殃及,再次是自己。于是韩丘将这支笔封了起来。并且附信,嘱咐后人不要使用它。
后来韩子邺意外发现了这支笔,又因此笔引来了灭门之祸。
“其实我也只是想,用两次,我只用两次就好了。”韩子邺自嘲式地笑了笑,“可我却......”
“你后悔用了泼墨笔吗?”多罗突然问。
韩子邺沉默着,并没有回答。
多罗再次对着河面一挥,河面又荡起了细微的水波纹。
韩子邺将自己的手掌再次放到河面上时,他看到自己并未剃度,离开了寺庙。他离开寺庙之后,再次参加科考,却意外地中了榜,衣锦还乡。
韩子邺似乎被这一幕吓到了,他猛地抽回了手,目瞪口呆,一把抓住多罗的手臂,像是捉住了一根稻草,“这可是我的未来?这可是我的未来?这可是我的未来!”
多罗想了想,认真地说,“大概是,也大概不是。也许会是如此,也许会有变数。”
韩子邺猛地坐到地上,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嘴里也似乎在喃喃自语些什么。多罗仔细一听,原来他说的只有一句话,那就是,“爹,我终于考上了。”
多罗看看河面,又看看韩子邺欲言又止。
许久韩子邺站起来,骨瘦如柴的他对着多罗深深鞠了一躬,多罗觉得他的样子莫名很像一开始被摔断了的铁鱼竿。
韩子邺消失后,多罗依旧在河边站着。他看着然而河里的画面还在继续,河中暮年的韩子邺穷困潦倒,满头白发破衣褴褛,死在了街上,而他死之前的一句话是,“现在才知道,我应该后悔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