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床前,萧轼居高临下看着一脸视死如归的乌凰,凤眸一敛,冷冷道:“喝了它,如你所愿!”
乌凰无声落下两行泪,撑起来半分犹豫也没有地接过那碗药,屏住鼻息一饮而尽,喝完便是一阵作呕,却生生被她忍了下来。
萧轼在一旁冷眼瞧着,心却似抽了一下,忍无可忍,上前一把将人搂进怀里,恨不能揉进自己的骨头里去,“世上怎会有你这般绝情的人,这么些日子,你当真一丝一毫也不顾念本王,一丝一毫都不在意你我的孩儿吗?”
腹中一阵翻江倒海,乌凰终忍不住,呕了出来一口,药汁染了萧轼一身,他也毫不在意,固执地将她拥着,不管她愿听与否,一字一句还是那般霸道,“本王不准你再有此念,好好养身子,把身子养好了再给本王生孩子,先生个儿子,再生个女儿!”
泪已无声糊了一脸,乌凰难受到想立马死去,他炙热的手掌忽从肩上一路滑到她小腹,耳边亦是他炙热的气息,“这个孩子本王喜欢得不得了,可本王,不能要他!”
乌凰这才后知后觉浑身一震,自己腹中……竟有了他的孩子?
脑中所有思绪都被涤荡一空,好半日才缓过劲来,此刻她亦明白过来,刚才那碗药根本不是要她命的,而是要她腹中孩子命的,再不济也是他的骨血,他竟狠得下心来,真不知他的心是如何长的!
她攥紧胸口的衣襟,银牙几欲咬碎,似已隐隐感觉到腹痛,心中更是一片凄凉:“殿下这样的人,根本不配为人父……”
此话从她口中说出,格外刺心,萧轼却只双眸一敛,攫了她的手往腹上一按,“那本王只好再往这儿使使劲,弄他十个八个的,到时叫凰儿看看,本王到底配不配为人父!”
乌凰眼一闭,不欲再理会此人。
天大亮的时候,乌凰已疼得满头大汗,坠痛感一阵赶着一阵,她现在才知道,原来他给予的痛与这个比起来,尚不及万一,可这样无法忍受的痛又何尝不是他给予的……
她多想他给个痛快,可每次求死换来的都是摧残折磨,生不如死,正如他所说,都是她咎由自取。
而她总以为,自己多遭一分罪,便能为父亲多赎一分罪业。
这个人,就是上天安排来惩罚她的。
萧轼沐完浴换了干净衣物,回来看见乌凰一脸煞白,汗珠子夹着眼泪顺着脸颊濡湿了鬓发,是个极痛楚的样子。他走过去掀袍坐了,握了她的手,“倘若疼痛难忍便叫出来,会好些。”
乌凰用力抽回手,朝里掣了掣,仍是一声不吭。
本想在这里多陪陪她,可要事太多,这些天还有得忙,萧轼收敛好心情,留下李霁看守夜未央,带着言瞳回了公府。
宫里的庆功宴,皇帝撑着病体亲临,文武百官已有许久未见陛下,此刻一看,陛下还能有说有笑,气色看起来并没有传闻中的那么糟糕,目光再来回把几位皇子瞧了又瞧,有些人的心思便又复杂起来。
潼州一役,无疑让肃王的威望再上一层楼,而三皇子监管的户部也在短时间内气象一新,五皇子亦是赈灾有功,陛下器重的皇子们可谓各有千秋,相较肃王和三皇子,五皇子的权势地位便略逊一筹,若要议储,储君的人选应是在肃王和三皇子当中。
而更多的人是偏向三皇子的,尤其是那帮并不推崇以武治国的文官,把三皇子的贤能都快夸到了天上,这里头亦不乏舒贵妃费心笼络的功劳。
宴会进行到一半,皇帝体力难支,便回了寝宫,趁着精神好,皇帝想多坐一会儿,便让陈渡给他念奏折,几道奏折听下来,不禁浓眉深拧问陈渡,“这些都是刚呈上来的?”
“回陛下,都是今儿一早呈上来的。”
皇帝一下一下拍着大腿,冷哼一声,“轼儿刚回来,这些家伙就进言该让藩王离京,还给朕引经据典!别以为朕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寡人今日让轼儿离京,这些家伙明日就会进言立储!”
陈渡始终温和笑着,上前给皇帝递了盏热茶,“里头也有不少称颂九殿下的呢。”
皇帝深深一叹,“凡事过了头,便会适得其反,寡人这几个儿子……”他接过茶默了默,看着陈渡,“刚让你去问的事如何?昀儿究竟是怎么了?”
提及此事陈渡脸上的笑微微一凝,略作沉吟,“回陛下,七殿下之所以未出席庆功宴是因为腰痛,说是不小心扭伤了。”
“他又不骑马射箭,做什么能把腰扭了?”皇帝呷了一口茶。
“这个……”陈渡言辞有些闪烁,“奴才差人问过了,说是七殿下昨夜……在倚楼春睡了个姑娘,操劳过度给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