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丁的,那两瓣薄唇一动,惊得穆氏慌忙低头,一头金钗乱颤,“妾失礼了,还望王爷恕罪!”
萧轼也没有责备之意,微微抬眸一眄,又继续阖目养神,半日又冷不丁道:“前些日子,本王想置一处别院,本看中了西郊一处倒卖的私宅,地方清静,景致又怡人,更难得的是那宅子里有一株晚水……可惜,这么好的宅子竟被人捷足先登了。”
话点到为止,有些事不必说得太明白。即便说得隐晦,穆氏仍听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好在抹的粉够多,一颗心虽怦怦直跳,话却接得极顺溜,“无论是谁捷足先登,倘若知道王爷对其有意,必然愿意拱手相让……王爷公务繁忙,若不嫌妾身愚笨,宅子的事妾身愿为王爷分忧。”
穆氏惯会装模作样,萧轼暗暗冷哂,揉了揉额角换个姿势,眼都懒得睁,也不客气,“那便有劳王妃了。”
这些年穆氏往母家送了多少金银财宝,他都装作不知,此次又拿王府的银子给她爹擦屁、股,让他们吐一座宅院出来丝毫不为过,至于“孝敬”他爹的那宅子也不是白送的……来日,必有用途。
如今难得清闲一二,有些家务事,也该料理料理了!
白露一过,天气更加凉爽了,白昼一日短过一日,晚膳尚未用完,天已经暗了下去。萧轼有夜间练箭的习惯,在暗夜里拉满弓,对准目标一击即中,从不失手。
当年夜袭北突鲁大营,名将长孙翮便是先被他一箭射了个穿心透,再被斩落马下。
暗箭从来都是最致命的,有时还未弄清它从何处来,便已一命呜呼。
练了小半个时辰的箭,李霁从公府回来复命,听他汇报完公事,萧轼又问起了宅子,“怡心小筑那边可有动静?”
见王爷放下弓,李霁忙取过汗巾毕恭毕敬递了过去,“回王爷,昨日天一黑,里头的那些女人便被送走了,只余一座空宅。”
萧轼拭了拭细汗,转身便往回走,“此番王妃的功劳可不小,若非她着急忙慌给穆府传讯,将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转移,怡心小筑便会被多玷污一日。”
“说来可气,那等清雅之地,却被穆长风拿来豢养家妓私下招、嫖,简直是……”李霁一激动,恨不能把穆长风痛骂一顿,忍了又忍,才继续道:“为了座宅子竟将人打伤至死,王爷难道仍打算视而不见养痈遗患吗?穆氏终归是王爷您的妻族,恕属下多嘴,若不整治约束,东宫可就是前车之鉴。”
月光从廊前照进来,被廊柱格断成一片一片,打在青砖上,泛着幽冷的光。萧轼一步踏进阴影里,嘴角上扬,“你可知,有时候养痈,只是为了剜除之时更利索,更彻底!”
他负起双手,右手把玩着他钟爱的玉兽,一步一步朝前走去。李霁跟在后头,闻言默然半晌,看着前面挺拔俊逸的身姿交错在月光和阴影里,眸光涌动着崇敬之光,不觉轻快起地跟了上去。
近日乌凰总是郁郁的,中秋在即,今岁的中秋于她而言,注定是最悲凉痛苦的了,最近她时常独坐窗前,望着外头渐渐泛黄的树叶一坐便是一整日。
天幕阴翳,又起了风,忽有一片黄叶被卷入,正落在手边,乌凰凝眸去看,拾起那片黄叶至于掌心,不知不觉盯着叶子失了神。
突然眼前一暗,手中一空,回眸发现竟是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萧轼在她身后站了良久,这会儿指尖转着树叶,往案前一靠,浅笑着揶揄她,“这叶子都快被你盯出窟窿来了,美人如此专注,莫非是想观一叶而知秋?”
乌凰懒得理会他,几日不见,她发现自己竟不似之前那般畏惧他了,或许因为他并没有想象中可怖,亦或是心境所致,如今她一无所有连命都不能自主,想通透便无所畏惧了。
她仅淡淡看了他一眼,随即垂下头去。
转瞬即逝的一丝哀怨,仍未逃过萧轼的眼睛,树叶从指尖旋落,一抬手勾住了乌凰的下颌,“在生本王的气?”
从始至今,她确实怨过,恨过,气过,却不知为何这些情绪突然就淡了,心中空落落的,不想再与任何人有任何纠缠。
她反感被他愚弄,头一偏,逃离了他的手指。
萧轼丝毫不以为意,想治她不说话的病再简单不过,他捻了捻已空的手指,把人拉至怀里一困,扯起裙摆就往深处探,乌凰又惊又怒,奋力去推又哪里推得动,果然开了口,“你放开我……唔……”
口一张,湿热的唇舌便堵了上来,灵蛇一般滑进腔子,瞬间将她一腔愠怒搅得七零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