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肃王英明神武的形象彻底在他心中颠覆,他又失望又痛心,心痛乌凰遇人不淑,怜她被人糟践,便似自己的心被人糟践了一般。
萧轼岂知自己欣赏的人才此刻正低着头对他咬牙切齿,竟还是为了乌凰,好一番忖度之后仍是答应了他的请求。
不过,很快他又有些后悔,因为当晚便在倚楼春与嵇仲岚碰了个正着,他本带了阿离去看乌凰,好不容易等阿离睡了,放进食盒带进倚楼春,一路上唯恐孩子醒了哭,被人发觉,所幸守卫们从不对他进行搜查,阿离也很乖,尽管如此,跟在后头的晚秋亦吓了一身汗。
嵇仲岚亦暗暗心惊,他刚混进竹林给乌凰送完东西,出来就碰到肃王一行,好在他没有逗留,否则又要给她惹麻烦了,定了定心神,他迎面走上去泰然行礼。
光线虽昏暗却能辨人识物,敏锐的视线落在后头那名女子身上,肃王既要去凤尾轩,带着这么个身形丰腴的年轻妇人做什么?嵇仲岚疑惑,再把那妇人略一打量,立即察觉出异常。
目光最终定在那食盒上,以食盒的大小,若里面只是装了美酒饭菜,双手拎着并不觉吃力,可那妇人的样子似拧了个极沉之物,委实可疑。
不过疑心归疑心,肃王位高权重,要做什么也轮不到他过问,遂敛了敛容朝旁边一让,作揖恭送,“殿下慢走。”
萧轼本还有所担心,见他如此识趣什么也没问,便也装作漫不经心,临了还嘱咐了一句,“查案没日没夜最是辛苦,案要破,身子也得顾着,若需要人手,本王给你加派便是。”
嵇仲岚把身子低了低,“谢殿下体恤,至于人……待时机成熟,微臣自会向殿下张口讨要。”
萧轼只觉他话中有话,却也没太在意,回眸看了一眼食盒,带着几人向竹林走去。
屋子里,乌凰正摆弄着自己新到手的宝贝,一样一样都摩挲个遍,时不时拿到鼻子底下嗅一嗅,除了那日她所说的,还有嵇大人添的几样,尤其是那方青釉莲花叶子笔掭,委实合她心意。
如今这堆宝贝于她而言弥足珍贵,欠七殿下和嵇大人的钱,还有其他要用钱的地方,便全靠它们了。
一幅丹青的雏形刚在脑中浮现,忽被大呼小叫跑进来的碧玉打乱。
“姑娘,姑娘,王爷来了……”
乌凰一怔,还是青禾反应快,忙把花绷子一丢,跑过来收拾满桌子的笔墨纸砚,好一阵“叮叮当当”,可把乌凰心疼坏了,“你轻些,别碰坏了!”
青禾哪还管得了那么多,全堆到包袱里一系,藏到了衣橱里,刚把柜门关上,王爷便进了屋。
三人惊魂未定,乌凰显得还算平静,把眼眸一垂,站起来微微一欠身也不说话,便算行过礼了。
萧轼眼里只容得下她,另外两个神色慌张的婢子根本看也不看,走上前去把乌凰一牵,坐到了桌旁。
乌凰分明想躲,缩手的那一瞬又想到了阿离,便似软肋被他攥死,眼眶一酸只能随他拉去了。
“手怎么这么凉?”萧轼蹙眉看着她,见她樱唇蠕动有话想说却难以启口的模样,知道她急着见阿离,可他却想与她单独再待一会儿,于是扯谎,“你别急,晚秋在给阿离换尿布,还要喂奶,喂完了就抱进来。”
说着把她冰凉的一双小手捧到掌心搓揉起来,“小孩子怕凉,把手搓热乎了才好去碰。”
乌凰瞥了眼不远处的炭笼,欲抽回手他却不放,拗不过只好又由他搓去了。
除了搓手,这人倒也没别的举动,只是灼灼的视线盯得人浑身不适,乌凰虽一直颔首垂眸却也知道他在看自己,面上不觉泛起红晕,银牙几欲咬碎,终忍不住启唇问了一句,“该好了吧?我想多看看阿离。”
娇羞的模样看得萧轼险些把持不住,他俯身把她一双手捧到唇边吻了吻,凑到她面前,不容她闪躲地,笑问道:“难道凰儿就不想多看看夫君?”
乌凰直朝后掣,被他一声“夫君”激得浑身起了层微粒,冷一阵又热一阵,跟得了大病似的,他又不让逃,窘迫得双眸噙了泪,萧轼见她又要掉泪珠子,忙把人扶正坐好,仿佛摸了个烫手山芋,赶紧撒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