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深深呼了口气,幽幽一叹应着声出去了,出了房门把铜盆往蹲在檐下的碧玉身旁一放,解下攀膊抖几下衣裙,看了眼一脸莫名的碧玉,没好气道:“我去趟前院,你好生伺候姑娘,别又偷懒!”
说罢也不理会碧玉的询问,拎了个灯悻悻去了。
好巧不巧,青禾还没走到前院,半路便被嵇仲岚给截了,看着跟上次同样装扮的年轻官爷,青禾有些懵,却见官爷微微一笑,甚是随和,“你别怕,我拦你只是想问问你们姑娘的情况。”
在偏僻之处独自面对陌生男子,青禾一颗心怦怦直跳,说话都结巴了,“官爷可吓坏奴婢了……是姑娘她……她想见您,所以让我……”
话还没听完,嵇仲岚眸光一亮,熠熠生辉,丰神俊朗的一张脸露出不可掩饰的喜悦,“她想见我?”见青禾点头,他忍不住回眸看向荷塘角落里的那片幽深,唇角不觉上扬,“劳你先回去告知,我随后就过去。”
青禾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眨了眨眼,忍不住问道:“竹林外头有好些守卫呢,大人要怎么过去?”却转念一想他上次既然能进去,必是有办法的,便立即把话头一转,“那大人务必小心,奴婢就先回去了。”
根本没想到会如此之快,乌凰听完青禾的话,心神不定了好半晌,才忙叫她俩给自己整理仪容,并吩咐碧玉去外面守着。
果然没过多久,碧玉欢欣雀跃地跑了进来,“姑娘,嵇大人来了!”
乌凰仍有一瞬的迟疑,美眸一垂,抿了抿唇站起身来,青禾略显忐忑不安,上前为她顺了一缕乱发,“外头风大,您真要出去?”
若是王爷一时兴起又折回来碰了个正着,届时又不知是什么狂风暴雨。
一对睫羽一扇一扇,乌凰攥了攥指尖的帕子,一咬唇抬步便往外走,“稍间不是可以待客吗,我去请嵇大人进来。”
请……请进来!青禾目瞪口呆,怔怔望着姑娘轻盈的背影,一颗心忽上忽下乱窜,愈发忐忑了。
一袭倩影入目,宛若一枝幽兰静静倚在那片光晕里,纯洁得纤尘不染,嵇仲岚心湖微漾,继而被她细细柔柔的一声“大人”拂起了层层涟漪。
他立在檐下,心神难宁,抬臂微微一揖,却道:“此处风冷,姑娘快进屋吧,若是有话,便像上次那样,在下在外面听得见。”
乌凰把眸一垂,本想请他进去的话如何都说不出口,立在那里,一时不知所措起来。
人家大人都如此说了,姑娘还杵那作甚?青禾心急,忙上前一把将姑娘拉至门内。
好一阵寂静无声,嵇仲岚已收敛好心绪,敏锐的目光四下一扫,声音放得极低,“姑娘要见在下,是否有事相托?姑娘但说无妨,只要是在下力所能及的,必会尽力而为。”
若能为她做些什么,他荣幸之至。
倚靠在门内的乌凰甚是感激,略一沉吟,也不打算说那些客套话,“我想请大人,帮我购置几样东西。”
嵇仲岚微微讶异,“姑娘请说。”但闻门内清婉如水的声音再次飘来,“我想要,锦文阁的清水宣,六善堂的一品丹砂和青雘,还有书香斋的油烟墨和套笔……”
原是些笔墨文具,嵇仲岚恍然,暗叹她竟对笔墨丹青如此讲究,想必她一手丹青定然不凡,略作思忖又问,“可还要去一刀阁铭刻印章?”
说到印章,乌凰一双眸瞬间黯淡,沉默半晌,摇了摇头,“不必了,我一介青楼女子,辱没丹青已是不该,万不能再有辱先师……”
语气尽显凄楚,嵇仲岚一时不知该如何出言安慰,正无措却听她又道,“大人,还有一事未及相告,乌凰如今处境窘迫……身无分文……”
说到最后声音小得几不可闻,知她脸皮薄,此刻怕是又红了脸,嵇仲岚忙接过话,“此事姑娘无需介怀,只需来日赠在下一幅墨宝便好。”
乌凰万分感激,心头一热眼眶也跟着热了,拈起帕子拭了拭眼角,微微一笑,“只要大人不嫌弃,乌凰一定相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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