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嘉亦刚出楼梯口,我追得上气不接下气,从楼梯上喊他,他又退回几步站着,仰起脸不明所以地瞪着我。
我赶紧下来,拉过他的手把东西物归原主。但我知道今天这个时机很不对,他难免有不同理解,我只好抢在他误会前主动解释。
“你的东西。我上次就说了不能要,这几天我帮你收着都一直提心吊胆,就怕弄丢了或者磕着碰着,昨天忘记了,今天怎么也得给你拿回去。”
虞嘉亦摊开掌心看了一眼吊坠,把它卷进拳头里,垂着眼嘲讽地问:“怕丢?怕磕着碰着?你确定是这个原因?”
他果然还是误会了,我不意外,于是十足耐心地继续解释:“当然是这个原因。你应该看到了,我家这房子有没有门都一个样,什么人想来都能进来,什么东西说拿就拿走了,别说吊坠这么贵重,我连电视那些都没买,因为买了也不会是我的。”
我说的没一个字都发自肺腑,几乎信誓旦旦,只差明着告诉虞嘉亦,他的礼物越贵,我这里的安全系数就越低。
虞嘉亦平素不是不讲理,今天可能火气攻心,突然蛮横起来,不理我字字真言,再次把手递过来,语气平淡却不容拒绝,说:“不就是一块石头,丢了可以再买。但有些东西你抓住了就是你的,抓不住……”
他没说完,言下之意却已经很明显,我听得懂,只是好笑他居然也玩这一套。
他说的抓不住就不会有下文的东西,不就是他对我这份不知缘由的深情,只是我想如果深情这么易散,大概也深不到哪里。
我还是没有接他这个沉甸甸的馈赠,但我也不想再绕圈子,与其互相猜测彼此难受,倒不如摊开了说。
“虞嘉亦,”我还是笑着,“如果我想得不错的话,你是不是觉得我只有收下这份礼物才能说明点什么?那我直接说吧,我喜欢你,未来也愿意跟你一起过,这个前提是你这个人值得我喜欢,值得我即使为难也会努力想办法解决,而不是你送我任何东西我才去做这些。”
虞嘉亦微微蹙着眉头,没接话没打断,我便继续把心里的想法都和盘托出。
“我确实为难,从张元找到我到这一刻,我这脑子就没停过,但我为难的不是在你和他之间怎么选择,而是我该怎么承担因为我做的这个选择而随之产生的另一部分责任。”
“张元对我的意义,和我对他的意义是一样的。我现在没有别的家人,即使有个姑姑和表弟也恨不得我死,我朋友不多,所以特别能理解张元的感受,因为他在我刚认识他的时候就已经是孤身一人。”
我一口气说到这里,越发确定我不可能丢开张元,也不得不把心剖开了给虞嘉亦看,我双手抓住他的手,诚恳道:“虞嘉亦,我把我的过去都摊开给你看,就是是想让你明白,我对张元有责任,不仅仅因为我是他前男友,而是我担心我如果不帮他,他无人可依无处可去,说不定会发生什么,而我帮他也不过是给他一个可以睡个安稳觉的地方,或许以后有机会再帮他找一份养活自己的工作,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说来我有我的无奈,但也未必不是自私,我原来并不像我从前自以为的那样深情不渝,而恰恰跟那些喜新厌旧见异思迁的任何人何其相似。
也许是我坦诚得够彻底,也可能是我终于明确给了虞嘉亦他想要的答案,这一刻他的表情堪称丰富,从起初的愠怒憋闷,到乍听到告白的惊讶,现在成了领悟过来后又不得不小心压抑的欣喜,要不是此时此地光线昏暗,他脸上的细微之处大概还要生动几分。
虞嘉亦抽回被我握着的手,却动情地一把将我抱紧,心口贴着心口,唇舌绞着唇舌,哪管楼道里空气潮霉,一个转身都能劈头盖脸砸下几斤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