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变快的呼吸使嘴巴一直张大着,我摸了半天,把自己的嘴捂住,蜷缩成一团。
我不是一个怕黑的人,至少长大之后没有那么怕了,有一次我还带着童谣去上过厕所,牵着她软糯糯的手安慰她不要害怕,抱起她在留有残破的空旷走廊上行走,这是我引以为豪的英雄传之一。
我想起小时候闯了祸为了躲避妈妈藏进衣橱,我怕妈妈找到我暴打我一顿,凭借自己娇小的身躯躲进了衣柜上层放被褥的地方,关上衣柜门我便什么都看不到了,为了不被妈妈发现鼻尖吸进灰尘我也不敢打喷嚏,闭上眼死死捂住自己的口鼻。
我藏得太好,妈妈没有找到我立刻就报了警,当晚全家人和警察在外面搜寻我,而我却在家中爸妈卧室里的衣柜里大哭,我费力地怕到上层却不能自己下去,出于想向母亲撒娇的心理我缩在被子中哭,以为妈妈听到我的哭声就会带我出去摸摸我的头原谅并安慰我,那时哭了很久妈妈都没有来,在那样黑的地方一直待着我东想西想以为她不要我了,结果就是我哭累了睡着了,第二天清早,妈妈想要换衣服打开衣柜才发现我。
什么都不去想就好了,什么都不想的话就不会觉得害怕了。这就是我得出应对现在窘境的方案。
我用最慢的速度从一开始往上数,把一秒时间拖成三四秒那么长,以这样的方式调整自己的呼吸,心无旁骛的数到百位数将近一千,数到一千之后我就没有再往后数,呼吸在也中途回归平稳。
我继续躺着,一直数下去不是个头,我没有打算把时间都浪费在数数上面,迟早还是要有所行动。
我还是很害怕,尽管已经放平了呼吸,我的双手双脚依旧不稳。
我深刻地理解“不前进就等同于死亡”这一句话,不过实际让人去做的话难度不比让人原地死亡来得小。
差不多该行动了。
等自己完全静下心来,我后觉自己刚才的失态,不过是和吉尔伽美什走失又在不知边界在何处的漆黑庙宇里而已。
突然的慌张弄得我忘了最简单的道理,这里是庙宇,只要往一处走肯定会有什么东西。
这时我懊悔起停滞在这里的自己,我应该在发觉和吉尔伽美什分开的那一刻就赶快往前面追的,那样的话说不定还能追上他。
我想起一直不回应我的吉尔伽美什,觉得他是故意的。
我爬起身,和之前一样小步小步地往一边走,我不知道究竟哪里才能算作是“前方”,随便选了一个方向走,心存有不安,但想着自己也没法再多做到什么,走一步算是一步。
吉尔伽美什为什么没有回应让我耿耿于怀,我和他的关系没有差到懒得理我的程度吧?
进庙宇前我们还“有说有笑”的,不可能一进门就翻脸不认人,还有一点奇怪的是他为什么突然就把带子松开了?
我没有排除他故意整我的可能性,只是觉得疑惑,照他那种性格要是准备松手也会大笑引一波嘲讽,比如“哇哈哈哈哈!瞧你那副傻样,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慌去吧!本王要走了哈哈哈哈哈!”这种感觉。
没错,太安静了,让我产生怀疑的一切都始于那一段诡异的沉默。
那么我应该怎么设想才对呢?我不知不觉走快了一份,努力想老师教过的那些思路。
吉尔伽美什其实并不是丢下我独自走了……而是和我一样?
我在身上胡乱摸索,找到了那根带子,好好地捏在手心里后继续思考。
相比较下来,我更愿意相信吉尔伽美什现在和我是一样的境况,他不是那种会撒手不管的家伙。
如果是吉尔伽美什的话,他一定是丝毫不怕这些的,面对这点黑暗绝不会放在眼里,肯定是昂首挺胸踱步哼笑地走出了这一片困了我那么久的黑暗。
——“这点小把戏还敢困住本王?”
或是——“哼,这点玩意儿简直丢人现眼,就这样还敢施展在本王身上?”
如果是吉尔伽美什的话一定会这么说的吧。
我在脑内模拟吉尔伽美什遇到这样情况的场景,怎么模拟他都是一副目中无人高高在上的模样,要怎么样才会变成他那样呢?那种自信过头了的性格,到底是怎么形成的?我有点好奇。
想着想着我刹住了车,我得想想走出这里的办法才行,怎么就歪了。
我甩了甩头,蓦地停下脚步,我屏住呼吸,仔细地感受周围。
虽然只是一点点,但我确确实实有感觉到——有风。
……大概是在……
“三点钟的方向!”我喊道,跨步往右前方奔跑过去。
有风的地方就说明有通道,果真——我跑了一段路,隐隐见到光亮。
我多久没见到光了!
我兴奋地加快脚步,总算是可以脱离乌漆嘛黑的地方了。
*
我有猜想过我离开了无声的黑暗后遇到什么。
往好了想可能是出口和吉尔伽美什,往坏了想有可能是新的敌对影从者和守护庙宇的魔物,不论是哪一方,我做好了心理准备,我想能从黑暗里出去,就说明有了进展,老师说过,裹足不前解决不了问题,转机才是最好的良药。
这个转机是好是坏都不重要。
不料前方等我的什么都不是。
粉尘窜入鼻腔,扑面而来的是炽热的火焰,燃烧着包裹住倒塌的大楼,硝烟冲上天际试图将另一边也烧毁殆尽。
我抬起头,看不见月亮。
这里是噩梦开始的地方。
这里是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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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偷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