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一说,倒是将公良世知逗笑了。
以往他是个那么爱笑的人,可这段日子以来,他几乎就没有过笑容。
“我担心的是皇帝这性子……”
公良世知深深的吁了口气,想着他们师生一场这么多年,继而道:“他的性子太刚硬了,勇于敢则杀,勇于不敢而活,我怕……”
公良世乐深知这天下除了上皇和卓公,估计也就是眼前人将皇帝看的最清楚。但即便如此,又能如何?
“你担心他,还将那圣旨就这么扔了出来?”公良世乐握着他的手,笑的感慨,“嗯?丰国公?!”
“气死我了——!”
公良世知皱眉,拉了一下被角,只想将这腹部遮掩的更加完整一些。
他实在不想让世乐看着他有孕的肚子。
谁知,这脚上的脚镣却“铃铃——”的发出一股细碎的摩擦声,寂静的房中听的很清楚。
“什么声音?”公良世乐耳朵一凛,十分警觉。
“哦,大概是窗外的铃铛……咳咳……”
公良世知将脚缓缓的在被下挪了个地方,顾左右而言他的打岔,又轻咳了几声,才算完全将公良世乐的注意力转移了开。
“我有孕的事情,估计父王和爹已经知道了……?”
公良世知看着公良世乐,眉眼间尽是无奈。他太不想让他们二老为自己担忧分毫了,可是到头来……
“嗯,知道了。”
公良世乐来时就知道这是他不可回避的问题,早已做好了准备。
“不过西北疆混战,沅西的西疆也多少受了牵连,父王一时走不开。”
公良世乐觉得这大概是个能够搪塞过去的理由,又道:“爹很担心你的身子,特意写了许多方子,让人加急递送到了我这儿,一定让我转交给你。”
说着,公良世乐拿出随身的一个纸袋,那纸袋里是一摞药方。
公良世知接过那一叠药方,细细一看,便看出确实是爹的手笔。
他感慨万千的道:“孩儿实在是不孝,让他们担心……”
“爹说,让你一定自己照着方子调养,平安顺利的生下孩子。”
公良世乐相信公良世知的医学修养,也并不多赘述,只是越发不舍的静静望着他看药方的模样。
他的弟弟从小就是那么性格沉静,总是设身处地的为他人着想,长大后文武兼备神思超逸,更是这京中最出挑的名门子弟。
“你静心养好身子,咱们来日方长。”
公良世乐劝慰道,一刻都不舍得将目光从公良世知的身上挪开。
此去西北疆,万事莫测,但……他还是会竭尽所能,不负他为臣的责任。
“哥,我会等着你平安回来。”
公良世知眉间略微舒展了一些,他看着公良世乐,就像是在眼前看到了曾经他们共同成长的岁月一般。
珍贵。
“好。”
公良世乐像是从公良世知这里领了军命,坚定又肃硬的点头承诺道。
郢庭城中,经过短短迅速的筹备,已经人马聚齐。
此去征战西北疆的叶兰关,皇帝领军,副将亦有三名,分别是刘玉陶、公良世乐和陈同施。
人马则是从京城调配一些,从西北疆各州再调配一些,二者共融,剑指叶兰关。
自从方子同被俘,齐佑良战死在叶兰关外,叶鄂城等几处边关的城池相继失守,这西北疆的战局已然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
慕容重辉无意苦战久战,公良世知眼下的身子也不给他这般的从容时间,而是希望能够速战速决。
即便此次无法恢复先前西北疆的版图,也要将所有失去的城池如愿的先夺回来,再图打算。
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
慕容重辉有必胜的信念,必胜的决心,同样也付出了必胜的努力。
因为年龄,因为经历,他还只是在梦中感受过这种一身戎装征战沙场的荣光。
更因为……他的老师曾经对他语重心长的道:“陛下,穷兵黩武实则非国家之福,刀剑无眼,而人命却极其珍贵不可复生……,民为贵,君为轻……”
慕容重辉领军立于落郗江畔,马声嘶鸣,凛凛冷风这么一吹,忽然间,这肩头的责任……让他前所未有的清醒了几分。
世知……
等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