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呢?是他自己一步步的将齐佑良推入了绝境,让齐家上下陷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自作孽,不可活,不就是说的自己么……?
“咳咳……”
慕容重辉下意识的咳了一声,他近来总是来往于善因寺和京城,雨雪之中往复跑的多了,人自然困乏又容易生病。
“喝点热汤。”
公良世知忽然对着他道。
“嗯?!”慕容重辉微微一笑,惊讶的模样让他本就硬朗俊俏的脸,看上去简直犹如那崖端峭壁绽放着的花。
皇帝不笑不要紧,一笑,这全屋子战战兢兢侍奉着的侍从们,立即也都喜笑颜开了。
看来什么都比不上公良大人的一句话啊。
今日本就是新年,全家团圆合乐,是再美满不过的事情。
坐在公良世知身旁,慕容重辉忽然有了几许“家”的感觉,暖融融的,无法言述。
小时候,他也经常这样和父皇与父亲大人在一起,窗外雪夜,屋中暖意。
似曾相识啊……
匆匆用过了午膳,慕容重辉便快马加鞭带着随从再奔赴回京城去赴那宫中的晚宴。
这是天云朝中一年最盛大的日子之一,满朝文武皆聚集于朝野。
西北疆的战局,总要有人能够迎头而上,改变现状。
皇帝一路都在思索此次派往西北疆最可能合适的人选,但事来凶急,才越怕这“病急乱投医”。
要能堪当大任遣兵有度的,要于国尽忠从无二心的,要文武兼备游刃有余的,要能战前退敌毫无惧色的……
没有……,实在是没有。
国危思良将,家贫思贤妻,自古尤是如此而已。
他当初若是不那么咄咄逼人,恐怕齐佑良……
慕容重辉眺望着越来越近的郢庭皇城,一时间,感慨万千……
天云朝盛世昌明,繁华若锦,固若金汤的皇城中,这太平盛世的滋味尽享于人心之间。
有道是: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治而不忘乱。
慕容重辉明白为君之道,便是要深谙这“思所以危则安矣 ”七字的真意,他万不可为这繁华而麻痹。
风卷江涛浪翻,雪漫倾城疏然。
朱红的红墙金瓦之上,点染着寒梅的香气,溶溶皎皎,大雪扶疏而落,有若沉香仙境。
方雨俪一路在宫中长廊上行走,绕过几重高阁,终于是到了这设宴的明华厅。
过去的很长一段日子里,她甚至都没有见过她的夫君。
方雨俪渐渐适应了这“冷宫”的日子,心头却不禁爬起了更多的好奇。
皇帝不会没有喜欢的人,这怎么可能?
他富有四海,雄霸天下,什么人不可得?
但……若是有,那人是谁呢?!
这个疑问却不经意的在这新年的第一天,被朝臣们无端莫名的几句闲谈解开了。
因是新年盛席,方雨俪的设坐自然离着慕容重辉不远。但,也不近。
按照等级,恰好她的身侧廊道外,坐着几位二品左右的京官,宴席未开,皇帝又迟迟尚未出现,一群人干等着,自然是百无聊赖,闲谈了起来。
“听说了么?皇帝这八成又是从那江边的寺院往回赶呢……”
“什么?”
这消息有人生有人熟,交头接耳之间比拼的也是这京城中的人脉。
“是啊,陛下最近总是这般匆匆忙忙的……”
“还不是因为那公良世知有了身孕?躲在那善因寺,见不得光。”
有人突然压低声音,十分轻蔑的来了一句。
却让这无心听到的方雨俪瞬时全身僵了。什么……?他们在说什么?……?!
她的心猛的“砰砰”狂跳了几下,脑中陷入空白。
一幅二哥哥撑着腰,挺着浑圆腹部站在面前的景象,立即在她眼中闪现……
不!怎么可能?!
皇帝和公良世知?……?!
方雨俪只觉得这心从里到外碎了好几圈,像是被人插了刀子又捅了几捅那般——残忍又荒诞。
宫中明月门大开,门侧挂着喜迎新年的红黄锦绸,高贵无双。
皇帝纵马,英姿飒爽的从明月门间疾驰而入,马蹄踏在汉白玉的道路上,激起一阵水露。
待他刚跃下马背,早已候在路旁的宫侍便立即上前伺候。
近来皇帝常常这么往返于京城和江畔,他们早已习惯。
“陛下”,一个御林军暗卫着装的人,突然贴上慕容重辉的身侧,在他耳旁轻禀报了几句。
那人神色倒是比这雪天还更加清冷了几分。
皇帝本来炯然的眼神变得越发凌厉,问道:“是否属实?!”
这可是一个有些在他意料之外的事情。
毕竟这昨日给沅西和海岛南安王的新年贺品才刚刚派发送去。
只听,那暗卫十分肯定的道:“千真万确,公良王这会儿就应快到京城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