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你这佳人在旁的美色,难道于朕就不是正事?!
慕容重辉听他这一句,反而来了精神,伸手便招过了身旁候着的那楼主。
“皇上,您吩咐……”
那楼主赶忙凑了过来,俯首贴耳。
“下面那一出,该‘埋玉’了吧?”皇帝问道。
“是啊,皇上,没错……”
慕容重辉一指身边稳如泰山的公良世知,没什么商量余地的道:“旦角儿,让他串,快去伺候。”
公良世知见皇帝这说来就来的性子,一下便恼火了。
“陛下!”他沈声一叹,眉眼间就浮出几分厉色。
“老师不上去演,朕怎么能学会如何做明君呢?”
公良世知怒目相视,一语不发。他从来不喜欢意外的逼迫。
慕容重辉嘻嘻一笑,又赖道:“老师……去演演吧……朕从来没见过你在台上的样子呢……”
几月前,听过公良世知在齐子涛的府上,酒席之间曾登台助兴唱过一段儿,慕容重辉便深深的惦记上了。
这出手巨资,这重修玉阑楼,这微服私访,这……种种、种种,不都是为了这一刻么?
一刻千金,便是如此。
“老师若是登台,近来的事儿,朕都依你。”
慕容重辉见软磨硬泡都不起作用,倒是突然想到一出杀手锏。
公良世知难道不会有求于自己么?
他眼前拂过那一日公良世知看着齐佑良背影的眼神,拂过今日殿中那张张抨击齐佑良的折子。
略有胜算啊,他心中暗自思忖。
果然,公良世知这表情忽然就有些软化了。
“上了妆,难道这台下人会知道,是老师么……?”
慕容重辉又顺风鼓动一句,已经像是胜券在握了。
“唉……”公良世知只觉得这心里上上下下被他摆弄。
即不愿他不开心毁了兴致,又不愿委屈了自己。
周全来去,想到近来这件件棘手的事儿,终究还是做了妥协。
“只此一次,陛下。”
公良世知淡声一句,说罢,也不看他,便随着那楼主轻然的去了。
慕容重辉意料之外的劝动了他,这心头简直狂喜了起来,双手捂住嘴,偷偷猛乐了一番。
世知……,世知啊!
他此生为人,还从来没有见过他的世知粉墨登场的样子。
心中期待之情,言语不可尽述!
不知这戏折之间到底休整了多久,慕容重辉眼神却一直落在那戏幕的红色帷帐之上,一动不动。
终于……随着一声幽婉的曲调,帷帐缓缓向两侧拉开……
玉阑楼台下此起彼伏叫好的声音,甚至戏班凑响的洪亮曲子声,他都听不见了……
天地之间,他眼中只有那台上、心上的一人而已。
慕容重辉目不转睛的,远远从上席楼阁向那戏台上望去,生怕错失了那人的一个转身。
千古之情,抑或是兴亡之叹?!
正是忠臣孝子,自古总由情至。回天地,垂青史。
公良世知一身素衣,妆容清丽,俯仰之间神情超然,可谓颠倒众生不费吹灰之力。
他虽以男子之身反串贵妃,却自有人间出世难寻的美意。
三尺白绫若赐我,可愿葬我于君侧。
戏到激昂之处,正应那魂飞颤、泪交加,无语沉吟,心乱如麻。
“臣妾受吾皇深恩,杀身难报……今朝危急,望赐自尽……以定军心。来日陛下安稳,妾虽死犹生……”
诀别之时的流泪涕零,公良世知一句戏词回荡,玉阑楼中竟是静的落针可闻。
“爱妃哪里话!”那台上明皇心神哀伤的怒吼一声,对望苍天,荡气回肠。
“你若捐生,朕虽有九重之尊,四海之富,又有何真意……?”
泪雨滂沱间,柔肠百结,只听那明皇掷地有声的对天发誓,恨声道:“朕宁可国破家亡,也绝不抛舍你在旁!”
然而,事不由己,天命难赎。
一时间,惊涛骇浪,风雨雷动,身后万千铠甲步步紧逼上前,活活要将那贵妃香魂扼断性命。
公良世知一摆衣袖,侧身而跪,偏偏令人看不清神色,只听戏台上幽幽长啸一句:百年离别在须臾,一代红颜为君尽——!
贵妃香消玉殒时,只为世人留下了三分真颜。
明皇的誓言尤然回荡在人间,两人形骸却已阴阳两相隔。
“不——!!!”明皇发狂似的扑了过去,指尖颤抖的伸出手……
这一幕,台上的假皇帝演的疯了,台下的真皇帝却看的痴了。
他呆呆的一站而起,大叹道:“仙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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