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良世知眉间淡然,原本柔和的面色却渐渐变得冷冽了起来。
他本就心性沉静,表情肃然的时候,周身便散发着一种拒人千里的威严。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皇帝的意图很明白,西北疆不再需要齐佑良了,可……这偏偏是错的。
在漠北车师部的不断侵扰下,西北疆比任何时候,都更加需要年富力强又具有征战经验的武将驻守。
“天机若是能信手捏来,我也就不用在这宫中端着饭碗了……”
公良世知忽然有些自嘲的笑了笑,随意敷衍过去。
“别啊,世知,告诉我……你说,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
齐子涛醉意冲头,一站而起,朝着公良世知走了过去。
这荷塘月色,蛙声蝉鸣,天地间,似乎就他们二人独处独享。
任凭几壶酒下肚,暖夜怡人,这一路奔波的疲惫也完全蒸发开了,不由让人熏醉。
齐子涛晃晃悠悠几步走到公良世知的面前。
“你醉了。”
“不……我没醉!没呢!”他对着公良世知绕了个圈圈,一抬手将手中的酒杯甩进了池塘,“啪”的一下,便将那莲叶上正在“呱呱——”叫的青蛙精准的打飞了。
“身手不错!”公良世知尽享了月色,一站起身,吞下最后一口酒,对着身边小厮吩咐道:“快扶你们家公子回去歇着……”
“世知……我真的没醉!你看……你看呐!”
明日还要早朝,他无意在齐子涛的府上过多停留,也无意说任何会让自己后悔或是陷入窘迫的话。
倒是齐子涛,一夜长醉,第二日日头刚上,这人还没睡醒,宫里便来传话了。
皇帝召见。
齐子涛一骨碌爬起来,扯上正经的官服,套上官帽,催马入朝。
进了宫,宫门前自有太监引着,他走了几步,却突然顿觉蹊跷。
这议事的地方在宫内东向,西向则是后宫嫔妃居住的地方。
“公公,这……是否错了方向?”
“不会错、不会错。”
那老公公腆着脸笑嘻嘻的道,怎么会错呢,内廷总管就是这么吩咐的。
待他们站定,仰头一看,居然是门庭冷落的一处冷宫。
这冷宫自是一片清幽之处,陈设温雅,十分洁净。
齐子涛自幼长在齐府,齐家繁盛,是京城中兴旺的世家之一,什么场面没见过。这般清雅素净的模样,倒是有几分稀罕。
“齐大人,圣旨到。”
正在齐子涛犹豫的时候,只见一位紫衣太监匆匆秉旨而来。
“皇上只是让奴才传个话儿,烦请齐大人在这儿跪谢上苍,为社稷祈运。”
紫衣太监吊着嗓子,一句话说的齐子涛半天摸不着头脑。
但圣旨如此,莫敢不尊。
齐子涛正欲开口询问,却见那紫衣太监的眼中浮动着的全是漠然。
他“噗”的一声,在蒲垫上跪下。
谁知,这一跪,就是一整日。直至傍晚时分,这宫中开始点灯了,才有着太监匆匆来引他。
“这宫是什么宫?”
齐子涛又乏又累的退了出来,问着引领的太监道。
“哦,这儿啊。并没有什么宫名,以前叫思过堂。”
那太监随口一句,却让齐子涛莫名停住了脚步。
思过堂?
齐子涛咂摸着这个名字,却突然看到迎面而来的两个宫女,手中各怀抱了一束齐家后院同种的紫莲。
那紫莲刚刚被割过的根茎上,焕发着一股诡异的香味。
齐子涛心中一惊。
回过神时,身上已然是通体冷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