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良将做好的、已经略凉的饭菜端上缺了角的餐桌,内心正疑惑为什么小安还不回家,就听见了笃笃笃的敲门声。
骨节在木门上清脆地敲了三下,就礼貌地放下了手,一点也不像那个平常啪啪啪地直接拿手掌拍门的人。
姚良犹豫地开了门,就看见一个英隽俊逸的少年以维护的姿势揽着小安,他认出了他,是早上才在校长室见过的人。
“姆妈!”姚平安一开门就扑进了姚良的怀里,泪水从早已红肿如桃核的眼睛中决堤。
手中突然消逝的温度让他眼神一黯,薄唇抿成危险弧度。
“怎么了怎么了?”姚良着急地询问,安抚地轻拍他的背。
“平安被人欺负,关进了厕所。”只需一秒他便褪下了阴郁,从排列整齐的一万张面具里挑出最合适的戴上,眉头紧蹙,目含担忧——
“是我救了他。”
姚良僵硬地停下动作,愣在原地,似乎不能接受自己的孩子在上学第一天就遭受了校园暴力的事实……
破旧的小床边,靠坐着一个穿着与坏境格格不入的少年,他一动也不动地盯着床上瞳孔时而紧缩时而涣散的人,不语。
姚良从少年简介的话语中知道了真相——小安被人踢打吓唬后锁进了厕所,路过的严慎独听到里面有呼救声于是发现并救了他。
姚良坐在木凳上,长长地叹息了一口气,良久,他擦干了泪,强迫自己振作起来,舀了一簸苦楝叶回到小床边。
严慎独适时地收敛了眼神,他回头看见姚良和手上的簸箕,对他说:“我来吧。”
姚良半信半疑地将苦楝叶递过去,似乎觉得这个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少爷不可能做得了这种事。
苦楝叶是非常苦的,这苦味便是大凉性,用嘴嚼细,敷在伤痕上,可以减少灼伤的痛苦。
严慎独将叶子毫不犹豫地放进嘴里,细细地嚼,嚼成末末,吐了出来。
姚良便将之用绢布包好,敷在姚平安青紫的小腿上。
“不、不……”辫子松散,发丝凌乱地迂萦额上的姚平安不停地往后退缩着,将自己埋进被子里,只露出纤细白皙的脖子。
“小安,别怕,我是姆妈啊……”姚良看着躲着自己动作的姚平安,抑制住的心痛似乎又要从眼眶里流出来。
“让我试试吧。”严慎独接过布包,直接将被子里的人连人带被搂进自己怀里,强硬却又不失轻柔地为他敷上药。
姚良心生疑惑地看着小安依顺地靠在那个少年怀里,少年伸手将他柔软的发丝揽在耳后他也只是因这触碰的动作微微一颤,全然无反抗。
“平安现在的情况不太适合继续上学了,”少年清越的声音阻断他的怀疑,将他的注意力极其自然地引至另一个方向,“校长那边我会去处理的,您可以考虑考虑给平安……休学。”
姚良垂下眼睑,想起小安除了叫姆妈之外就只会泪水涟涟地说不要的画面,不得不开始认真思考这个提议。
姚平安因肌肤上的清凉而奇怪地扭了扭身,就被人惩罚性地捏了捏脸上的婴儿肥。
他委屈地抬眸,但接触到那人的目光后,食草动物的直觉又让他很快低了头躲闪。
他怕与他对视,他怕他对他从来如毒蛇般阴冷地摄住目标的眼神——
他怕他,从他们第一次相遇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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