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在的时候常说，好男儿是不流眼泪的。只要你把我们这一房撑住了，咱们这一房不愁没有日后。”

“阿环，不要辜负爹爹的期待。”

她又说。

楚环重重地应了声好，又对楚黛黛说：“姐姐，我想学武功，我想像爹一样，日后也能上阵杀敌。”

楚黛黛听了，眼眶微湿。但她在牢中已经流过太过眼泪，如今竟罕见的刚强起来。

楚黛黛人虽醒了，但到底还在病中，就日日在床上躺着，又张罗着给楚环上课。之前楚环只跟着大家一起在楚家的学馆里上课，李氏心疼儿子，只让粗粗练些拳脚，并没专程请过武师傅。

如今学文的师傅还是那一个，楚黛黛倒是想给楚环请个学武的师傅，奈何，康氏不允。康氏被皇家弄怕了，任凭楚黛黛说破了嘴也仍是不允。

但楚黛黛从不是那种你不然她做，她就不做的人。康氏走后，她一个人偏头想了许久，终是想到一个极好的人选。

车夫老梁。

老梁的过去楚黛黛不大清楚，但楚黛黛倒是知道老梁的命是她爹救回来的，而楚家大房倒台之后，老梁也没走。光这两点，够了。

于是楚黛黛叫了霜天请老梁过来。论理说，老梁一个外院的车夫是来不得内院的，但偏偏康氏竟不管。说起来，康氏的心理也十分矛盾，一方面，她不希望大房再闹出什么动静，另一方面，她又希望有人能继承长子的衣钵。

康氏因这矛盾的心理左右为难，所以，康氏索性不管。

老梁四十余的人了，肤色微黑，很有阅尽风尘的痕迹。楚将军对他有大恩，如今见到楚将军两个遗孤，那双不大的眼睛就滚下泪来。

楚黛黛半靠在床上，指了指楚环，让他过来。

“给梁叔行礼。”

老梁连说不敢。

楚环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老梁便问了一句：“大小姐这是何意？”

“听说梁叔叔从前也是个好汉。长辈的事，我是不知道的。但如今我爹只剩楚环这一个儿子，阿环在文事上自有家中坐馆的师傅操持，但这武事却没个师傅教他。”

又自嘲地笑笑。

“不瞒梁叔，我家族上是世袭的从五品小军官的官位，一直以来吃的都是军营的饭。但我祖母一直希望家里能出几个进士，以后也是书香之家。如今我爹没了，世袭的小官位也被朝廷收回去了，其实倒合我祖母的心意。但我总想着，我家虽然之前有个世袭的小官位，但其实我家发家，也就这几十年，先是我祖父，战死沙场，后来又是我爹，因仗打的好，不惑之年就官至三品大将军。如今我爹没了，但我父的衣钵，该有人继承才是。梁叔，我知道你会些功夫，我不求日后阿环能闻达于世，但我希望阿环能学些武功，若有一日能上场杀敌，想来我父也能含笑九泉；而不是改了父志，去做锦绣文章。”

她郑重地看着老梁，轻声道：“这也是阿环的心愿。所以，我想求一求梁叔，做阿环的师傅。”

老梁知道楚家大小姐一向是个娇气的，但此时此刻，老梁竟生出一些虎父无犬女的感慨。他说：

“不敢当小少爷叫一句师傅，我勉力一教罢了。”

老梁是个话少的人，但话少的人说出的承诺，更叫人相信。楚黛黛唇角弯出一个弧度，是份真心地说了一声谢谢。却到底叫楚环拜过老梁，虽不叫师傅，但总要称一声梁叔的。老梁为安姐弟俩的心，这次便没有推辞。

楚环走后，老梁对楚黛黛道：“不瞒小姐，拳脚功夫这些我还成。但我这里劝小姐一句，若小少爷想要继承将军衣钵，不能光会拳脚功夫。”

楚黛黛见老梁说的十分郑重，于是问他：“依梁叔看，还需会些什么？”

“还需看得懂兵书。”

“我知道了，多谢梁叔。”

楚黛黛垂一垂眉眼。老梁见她似乎已经有了成算的样子，便不多言，自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