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总是这样。

比她貌美、比她成功。

当然，她也曾有过那么一段时光，狠狠地赢过眼前这个女子，但那时光就如同镜花水月，黄梁一枕而已。

她扶一扶她的冠，却说：

“谁不知道谁，在我面前就不要再演好人的戏码。你从小照顾我，无非是看我可怜。就像我有时候看宫中那些苦苦求生的小宫女，也觉得她们可怜，若是高兴就赏她们一口饭、一条命。不就是这样吗？”

楚黛黛眼神忽地一软，突然感觉像有什么东西离开了，她想要抓住，可惜最终也抓不住。

“不是这样。”

“有什么不是？”徐淮安讥笑一声。

又说：

“你怎的这样命好？你既不是很聪明，也没什么好家世。真不知道你的男人喜欢你什么，让我猜猜，你什么时候做皇后？明天？后天？下个月？可真是恭喜你啊。”

她围着楚黛黛走了一圈，突然去摸她头上的簪子，又说：“这簪子，可真寒酸。”

楚黛黛突然抓住徐淮安的手，两人四目相对，那一瞬间，楚黛黛神情狠戾。

“是，你的穿戴皆不寒酸，但你的衣裳首饰、这椒房宫一砖一瓦，又沾了多少鲜血？徐淮安，我真的不明白，你不喜欢柯瑾为什么要嫁给他？你既然嫁给他，为什么不安静过日子。你的奢侈天下皆知，你以为你这样就是毁了柯瑾吗？不，你毁的是你自己。崔滢还能保命，而你的下场，只会是天下诛之。”

徐淮安美目流转，却只是咯咯地笑。但突然她眼神一变，慢慢抽去被握紧的手，眼中有一种极致的悲哀，她流下眼泪来。

这是第一次，楚黛黛看见徐淮安流眼泪。

徐淮安曾经流过很多不值钱的眼泪，或许是为了迷惑别人，又或许是为了显得可怜。但这是第一次，她看见她真真切切地，为自己哭了一场。

她哭到发抖，她有南国女子特有的娇小身躯，她的声音嗲嗲的，让人完全想象不到她竟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

“小时候，知道你喜欢许凌初，那一刻，我发誓要拿走你喜欢的那个人的心。他自然也不差，名门出身，人也知道上进，只恨他家里太势力。楚黛黛你知道吗？因我姐姐在宫中沉沉浮浮，虽然赐婚，他家却屡有悔婚之意，让他另娶名门贵女。最过分的一次，他那杀千刀的老娘，你的舅母，甚至还想在我碗里下毒。那毒药无色无味，可杀人于无形。但可惜啊，我见过一个人憎恶一个人的眼神，那个毒妇人给我递的茶我又怎么敢喝，怎么会喝。你说，圣旨赐婚断无更改，但难道我要做一个死去的新嫁娘吗？我除了榜上柯瑾，无路可走。哈哈，许家也因此成了汴梁笑柄，你那表哥也再也不可能在汴梁生活下去，真好。所有辜负我的，我都要他们付出代价。”

“然后呢？”

“然后？柯瑾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还有他那个贪得无厌的姐姐，永远在跟我说，生下孩子，然后得到这个江山。江山关我什么事？我不过是想要一个正常的生活。”

“可是许凌初不会给你正常的生活啊，柯瑾也不可以。我早跟你说过，许凌初这个人，喜欢喜欢没什么，但他不是良配。他依附于家族的力量，当然，如果你能搞定他的家族，那你们一定情投意合，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柯瑾更不消说，一个纨绔子弟而已。”

她话音才落，徐淮安忽的就不哭了。

“那你为甚么喜欢许凌初？”

她看着徐淮安，徐淮安也看着她。她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既可怜又可笑，然后，她的嘴角绽出花，说出那个她少女时代的时候，最隐秘，也最不为人知的想法。

“其实我跟你说过，但可能我没说清楚？看着我们曾经是朋友的份上，我再跟你说一次，也好让你死得瞑目。”

她的余光看见镜中的自己，她又挺拔的身姿，姣好的眉眼，以及，光辉灿烂的人生。

“我是喜欢他，但是我没想有想过要嫁给他。很有趣吧？淮安，不是喜欢谁就要嫁谁的，我爹当年是什么地位，我爹对我有什么样子，你都看到了。我有和人玩暧昧的本钱，只要我不出格，到时候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这种人生有什么不好。当然，如果嫁给他也是好的，我那舅母势利，但当年，只有许家求楚家的份，没有楚家仰仗许家的可能，我娘又是许家的姑奶奶，我即使嫁过去了也不吃亏。淮安你还不明白？是的，或许在你心目中我不够聪明，不过我这些年见过不少厉害的女人，我也知道我没有她们那种算无遗策的聪明，以及连男人都自叹不如的野心。但是我知道我是谁，我站在什么位置，我能够到什么东西。你连你的位置都不清楚，只想抢走我喜欢的人就能让我伤心，但你看最后伤心的是谁？我只是失落了片刻，而你，你毁了你的一生。”

突然，房中爆发出一阵猛烈的尖叫声，落云和霜天吓了一个激灵，急忙跑进来，却见徐淮安披头散发，冠冕滚在地下，她们看见她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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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