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眨眨眼，落云连忙过来替他们两人撤了盘子，她把萧霁引去里间，见他双目赤红，看着有些怕人。他是个很魁梧的男人，此刻那双桃花眼仿佛淬过冰，她突然觉得心疼，上去抱抱他，又说：

“别着急。”

她的声音仿佛有种可以安稳人心的力量，萧霁渐渐放松下来，才问她：

“疼不疼？”

“不疼，骗你的。”

他一时失语，良久良久，又跟她说了句对不起。

我为有这样的亲人，而感觉到耻辱。或者让我失态的不是耻辱，而是一种深深的失望。虽然我不知道他做过什么，但我知道，他一定曾对你露出恶意的獠牙。

成亲之后，她开始梳起妇人发髻，但或许因为成亲时间不久的缘故，她依旧面皮薄，有些话说起来期期艾艾，很不干脆。等含含糊糊地把这事说话，萧霁却突然冷静下来。比之前尚不知原委就爆发的时候冷静许多。

很多时候，冷静来源于失望。

他突然死死地抱住她，然后说：“你以后都不会再见到他。”

楚黛黛对萧玉珩也没什么好感，她也绝对不是圣母。但听到这样的承诺还是略微惊讶，轻轻说一句：

“他是你亲弟弟。”

“亲兄弟明算帐。”

然后，又用一种极其复杂的声音说：“何况是不是亲兄弟，谁知道。”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杀伐神色。

楚黛黛自然不会为萧玉珩值得可惜，却还是很好奇地问了一句：“你要杀了他啊？”

“不杀。”

“那你要干嘛？弄哑人家？”

她这是想到了金妍。

萧霁见她一脸好奇，突然心情明媚，摸摸她的头说：

“一直关着。”

她看着他的脸，莫名其妙打了个寒战。

“诶，这天真冷，这屋子的地龙跟没有似的。”

末了，还很要面子的补了一句。

那一晚，两人因长久不见，红烛一直燃到天明，直到天蒙蒙亮时她才因筋疲力竭而沉沉睡去，萧霁却换了身衣服去找程染。

显然，程染在等他。

作为一流的谋士，程染有一流的冷静和一流的智慧，然而此刻他脸上仍然挂满喜色，他一见萧霁便抱拳行礼，然而萧霁听他说：

“少主人，咱们最后一个矿开出来了。”

他的眼中瞬间迸发出巨大的喜悦，然而这喜悦却转瞬被程染的话冲淡不少。

“属下知道少主人担心少夫人，但就属下看来，少夫人绝非寻常资质，少夫人有自己的主张和聪明。属下知道少主人的担忧，但是少主人，人若不自立，难以服众。”

人若不自立，难以服众。

我从前只知道她有一颗自由的心，却从未知道她还有这等手段。从前，我以为她只是个遇事只会哭的女子。

“她若太自立，会不会不要我？”

程染失笑。

所以说，人只要陷入爱情，总会自扰。

“不会，少主人姿容天下无双。”

他忍笑，一板一眼地回答眼前这个因夫人陡然想要自立，而开始没有安全感的男人。

几日之后，天子设宴款待恭顺伯和其夫人，两人皆穿着朝廷送来的官服与诰命服，起初，楚黛黛还以为萧霁会觉得耻辱，但显然这个男人能屈能伸，其心性手腕远在她预料之上。

两人站在一起就如金童玉女，他捏捏她的下巴，说：

“要是柯瑾见到，恐怕气急败坏。”

他一面说，一面在她的唇上啄了一口，因此沾染胭脂，叫楚黛黛几欲捂脸，哎呀，怎么会有长得比女人还好看的男人。

跟这种男人在一起有时候也没安全感。

但还好，她有颗强大的心脏以及，不输于他的容貌。

两人分别登车，分别时，她看了萧霁很久，她知道，这一场宴，是属于她自己的成长。看似与他相关，或者无他无干。

旧时的岁月都远去，有些恩怨，需要了局。

这样一举数得的事，何乐而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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