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夫妻，情分倒好。”

太皇太后难得打趣一句。

她红了脸，低声说：“也是没办法的事，嫁都嫁了。”

太皇太后深看她一眼，两人却再无别话。楚黛黛在慈寿宫又用过些方要告辞，走前还得了不少赏赐。

“如果日后常住汴梁，多陪哀家进宫说说话。听说你还有个弟弟。”

“是，只可惜跟着我，日后没什么前程。”

太皇太后没再说话，只是摆摆手，让她回了。

从慈寿宫出来时天空依旧阴雨绵绵，看这位长辈行事，倒不像是站在皇后那边，又想到与太皇太后用饭时，她衣服上的那只凤鸟，隐约像是徐淮安的针线。是这样吗？她嘴角勾起一个笑容，或许太皇太后的确对她的父亲怀有感激或是歉疚之情，但也如太皇太后所说，她如今的位置，不过一个高高在上的牌坊罢了。

人如遇这样的境地会想什么呢？也无非是，或草草一生，或重握权柄，但绝不会是帮谁一把。这样高尚的品格，绝不会出现在太皇太后身上，毕竟，这是吃人的深宫，活在宫里的人，尤其是活得还不错的人，不会有多少良知。

那么，若真是徐淮安，她想做什么呢？

想到此处，即使冷雨飘摇，她都微微血热。她有些兴奋了。

楚黛黛走后，太皇太后手里把玩数珠，眼中温和神色渐敛，淡淡说了声出来吧。

后头的屏风，走出来一个人影。

那人身高八尺，一身明黄色衣裳，今日早朝散的早，他过来的时候正赶上她陪太皇太后用饭，隔着屏风亦能清楚听见她说话的声音。即使面对上位者，她在言语间也依旧不减锋芒，仿佛一切还在昨日。

沧海桑田，明明不久前才发生的事，如今回头再看，竟恍如隔世。

一瞬间，他竟然开始妒恨起他的阶下囚。

从前被他生擒过一次，如今又生死在他手的男人。却是这样一个他并不放在眼里的男人，竟拥有这样好的她。可是为什么她会落在那个男人手里呢？柯瑾登基之后，虽处处受到生父和丈母娘的掣肘，但他到底是这个国家的君主，亦不是个傀儡，也能拥有自己的情报来源，他知道，这一切的错误都源于一个女人的妒忌心——他的妻子，崔潆。

想到这儿，他又再次觉得深深的失望。

“太皇太后觉得那个女孩儿可好？”

太皇太后与大行皇帝的关系平平，倒与这个孙辈还处得来，如今也只是端个笑，又说：

“好不好的也是他人妇了，皇帝还是要珍惜眼前人才是。”

柯瑾隐去心里的一点痛，说：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三宫六院满满当当，都找不到一个可心人。”

“我看昭仪就不错，安静，也体贴。”

“也就一个乖巧罢了。”

嘴上虽这么说，但脸上还是端出个心满意足的笑容来。太皇太后听此倒不再说话，只与柯瑾手谈了一局，便赶他走了。

她回去之后便听程染说了今日朝中之事。

“镇南王咄咄逼人，今天一早又取一地。朝廷撑不住了，今天早上，米相和吏部尚书直接在朝上吵了起来。少夫人，少主人的事快了。”

“钱准备好了吗？”

她神色渐渐松动，显现出一副慵懒的模样，那是因为放松才有的神态。程染亦有些激动，其实，若不是为谋大事，早把少主人从狱中劫出来了。只是如今朝廷拿住了少主人，这在牢中关的越久，少主人因此名声也就越大，这世上，名望越大越好起事，这种浅显的道理，他们还是懂的。

“少夫人放心。”

“那好，我看今日太皇太后宣我过后，该有人沉不住气了。”

这是汴梁，这不单单是萧霁的战场，这里也是她的战场。果然，朝中虽仍为是否让萧霁归顺一事吵得不可开交，宫中已经因太皇太后宣召反贼夫人一事有了小小的暗涌。

不为别的，毕竟这位夫人不是别人，竟是楚黛黛。比起听闻此事气急败坏的皇后，徐昭仪倒是十分从容地听黄门说：“皇上今日宣昭仪娘娘侍寝。”

她知道，皇上只要想起那个女人，十有八九会宣她侍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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