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远这几天一样不胜其扰，但他跟萧霁心性再不相同，他在任何时候，都不曾放弃跟阿凰姑娘示爱的机会。

“你先说正事。”

阿凰姑娘气结。

“我喜欢你不是正事？”

眼见阿凰姑娘又要炸，齐远立刻说：“你放心吧，少主人一向命硬，他不会有事的。”

“那你们怎么没人去找萧大哥？还有少夫人，阿蓝跟我说少夫人根本就不担心少主人，现在只张罗着晚上给大家设宴的事，还嘱咐阿蓝给她把菜做的辣辣的。”

因为阿蓝的挑唆，阿凰姑娘现在对楚黛黛也有点不满。齐远到底心机深沉许多，他虽喜欢阿凰，却也不如萧霁一般事无巨细都会说给心爱的女子听，于是只淡淡说一句：“虽然阿蓝是你姐姐，但你也少听你姐姐挑唆。”

“只要少夫人对萧大哥上心就行。”

“少夫人和少主人是情深意笃的夫妻，不是怨偶，你放心就是。还有，你一口一个萧大哥，我要吃醋了。”

阿凰姑娘却不理他，说：“我走了，你记得我的话就是。”

齐远十分的哭笑不得。

有时候，还真会羡慕萧霁的女人缘。

连金氏都哭红了眼来看楚黛黛。说来多么有趣，听说金氏从前是个刚强的人，连夫君过世都未落一滴泪，如今眼睛却肿成个大桃子，多么的慈母心肠。相形之下，倒显得楚黛黛冷酷，不符合她的品格。

金氏以来，楚黛黛立刻长吁短叹起来。说：“真羡慕娘能哭一场，我现在肚子里揣着个孩子，生怕哭狠了对他有什么影响。真是，哭不敢哭，叹不敢叹。”

“都说为母则刚，你也不要难过，阿霁这孩子一向优秀，一定会逢凶化吉。”

“是啊，我也这样说。夫君这样好的男儿，又有这样大的野望，怎么会没那么命呢。”

金氏拍拍她的手，没说什么。又问她怎么这个时候了，还要大开宴席，楚黛黛只好说：“如今夫君失踪，程染和齐远跟我说担心人心不稳，叫我先稳一稳人心。”

“他俩倒一向是有主意的。”

不得不说，金氏的话里有挑拨之意。不知道楚黛黛是否有听出来，但好在她很合婆婆心意地说了一句：“娘放心，我心里有数。”

“你有数就好，当时阿霁他爹不太好的时候，我当年，唉，我当年的年纪倒是比你大上许多，但咱娘俩的心是一样。”

楚黛黛那双眼眸氤氲，升起一丝雾气，在眼眸深处，她的瞳孔里笼起一丝哀伤。那是需细心体察才能看到的悲伤，但是金氏看到了。

“黛黛，你要想好后路。”

“娘，阿霁就是我的后路，如果阿霁真有什么事，我就不活了。”

“你这份心，我知道。”

金氏又是一叹，所谓美人落泪，叫人动容。楚黛黛已经是罕见的美人，她眉眼精致，娇憨中有一种冶艳之态，叫人忍不住要去亲近，又怕拿捏不好这个尺度，无形中就把亲近变成轻薄。而她的婆婆金氏是另一种美，明明是四十有余的年纪，却只见风韵难见老态，她美的那样高贵，只一抬眼就想天上最亮的星，叫人不能忽视，又不敢靠近。

这样的人落泪，最叫人心折。

连楚黛黛都罕见地屏住了呼吸，却很快被婆婆后来的话带回现实。她说：

“你还有孩子，还有亲人。有时候咱们活着，不是为了贪恋这世间的景象，而是不得不活着。如果你腹中的孩子是个男孩儿，那他就是咱们萧家唯一的血脉。我知道，你弟弟也是你爹唯一的儿子了，为着这两个人，再艰难，也要活下去。”

明明是安慰她的话，明明是这样激励人的言语，却在这样的初秋，让楚黛黛感觉到一种彻骨的寒冷。

但或许，她真的已经历练出来了。

被八王爷府悔婚、被好友背叛、父亲背负污名死去、母亲被人毒害，如此种种，数不胜数。她在年轻的时候经历过这样或那样的肮脏，她的心一点一点开始变得坚硬。她也记得，是萧霁带她离开那个烂泥一样的地方，许了她平静又快活的生活。

这样的感情。

这样的感情足够支撑她的心智，足够让她渐渐冷静下来，只垂下一滴泪，说：“娘，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这样的感情，足够让她为萧霁与这些居心叵测的周旋，她会等他回来，她也相信他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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