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脸上有闪出一分怅然：“我这么多个孙子孙女，却偏偏这个最不听话的嫁的最好。”

“听不听话，老祖宗都有办法不是。”

康嬷嬷见康氏似乎不是很开怀的样子，连忙安慰她。

康氏叹了口气，却没说话。

却是不知康氏缘何能认为楚黛黛嫁的最好。崔家再如何，长平大长公主再如何，崔羽本身的素质摆在那里，明眼人谁不知道，楚黛黛嫁给崔羽，与守活寡实在没什么两样。所以，康氏这种话也就只能在忠仆面前说一说，若往外头说去，即时人家碍着崔家和长平大长公主的声势不敢反驳，心里也是要说一句康氏不慈。

不过，康氏是否不慈，对楚黛黛来说都没什么要紧了。因为，她知道她的家人总有一天会拿楚环威胁她，让她去巴结崔羽的父母，然后，因此得到好处。

这样的家人，还是家人吗？

楚黛黛看了一眼桌上的年历，离八月初一，还有一月有余。

她一声叹息，什么都没再想，只是去看了楚环。

因崔潆突然下贴，明日去许家吊唁的事楚黛黛便交给了楚环，又因不放心，还把兰芳和王嬷嬷暂时借给了楚环。倒是王嬷嬷不放心，问楚黛黛：“小姐明日孤身去大长公主府，这样好吗？”

“崔潆还能吃了我不成？”她那点胆色，还不如徐淮安。

王嬷嬷便没再说话。

翌日，楚黛黛果如之前所说，一身大红耀眼夺目，画了如今最时兴的泪妆，她因为嫁人，尚不便梳高髻，虽仍挽少女髻，但或者是因为这些日子来楚黛黛经历太多沉浮，当她再着大红，周身竟散发出一种成熟的风韵。

她的五官未有改变，但她身上，开始有一种女人才有的，复杂的风韵。而很多时候，那种风韵的组成，是因为恨。

此时的楚黛黛，是一个有恨意的人。

楚家规矩，出门前要与长辈请安，于是楚黛黛去见了祖母。康氏正在听儿媳和孙媳妇奉承，楚黛黛站在门口的时候，听见里头说说笑笑十分热闹。

对于家人，楚黛黛如今心冷似铁，见她们这样快活，心里反而升起一丝荒唐之感，楚黛黛就是带着这种荒唐的感觉走进去的。

康氏见了楚黛黛，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空气，也开始尴尬。

还是楚二太太周氏的嫡长媳何氏精乖，连忙说了句：“诶，黛黛来了。”

楚黛黛却看也不看何氏一眼。于是，屋里的气氛更尴尬了。却偏这时，她笑了笑，走近对康氏、周氏说：“孙女这就要出门了，过来给祖母和二伯娘个安。”

周氏或许是太久未见楚黛黛穿大红色的缘故，又想到今日时楚黛黛外祖母出殡，不知怎的就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她一向会说话，今天却像是傻了一般，只说了句诶。

康氏也不喜欢楚黛黛穿成这个妖里妖气的样子，何况今天，唉，也确实是她那可怜的亲家母出殡的日子。何况康氏是老人，老人只有比年轻人更怕死的，于是也只是说了句知道了。

见两位长辈都没有多嘱咐的，楚黛黛自然也没有在这儿逗留的心情，又福一福便走了。

倒是楚黛黛走后，周氏说了一句：“黛黛今儿穿的也忒吓人了些。”

“是啊，明明大红是喜庆的颜色，怎么穿在堂小姑身上，就觉得怪怪的。”

周氏的儿媳妇也跟着补到。

于是这两个人皆被康氏训斥了一通。楚黛黛如今自是不怕人怎么说，马车缓缓地开，汴梁还是日复一日的繁华。马车路过许家的时候，楚黛黛叫人停了一停，特地进许家灵堂去给自己外祖母上一炷香。

倒是许夫人见她一身正红，深觉她今日是来砸场子的。因为儿子的婚事因此需再等三年，许夫人连着几日气都很是不顺，如今见到楚黛黛，急赤白脸问她：“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是你外祖母平时不疼你，还是你娘从小没教过你。”

楚黛黛的舅母许氏说来比她二伯娘周氏有水准，随随便便一开口就能连戳她两个痛楚。不过显然，楚黛黛心计渐深，虽听许氏如此说，她也只是镇定地在灵前奉完香，看着舅母眼睛，慢慢说：“孝顺不在衣裳。舅母，我相信外祖母在天之灵，一定知道谁是真心孝顺她，又是谁间接害死了她。”

说罢，楚黛黛无心观赏舅母瞬间煞白的眼神，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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