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黛黛就这么心猿意马的回了家。但不管楚黛黛心情如何,康氏和周氏的心情都很不错的。
婆媳俩送别定国侯夫人后,周氏颇为热络地挽着康氏的胳膊说:“老祖宗您看,咱们什么时候和黛黛说比较好。毕竟是她的亲事,总不能叫她一直瞒在鼓里。”
康氏虽然颇瞧不上儿媳这上赶着的模样,但因今日定国侯夫人表现的热情而又客气,这让康氏觉得十分受用,于是说:“还是等先换了合婚庚帖,再告诉她也不迟。”
周氏自然也是这样想的,这年头自然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母不在,由长辈做主也是应当,但是周氏一向楚黛黛不是常人,生怕她因对跟人做妾这事不满,闹出什么文章。未免事情生变,还是等彻底摁实了再告诉她,这样能多一层保障。
不过想想一向心高气傲的楚黛黛最终竟要沦落到给人做妾,周氏一想到此节,就觉得痛快。不过这种心思是不能显露在婆婆面前的,周氏忙说了是,又说:“天儿不早,黛黛也应该要回来了。”
康氏点点头,像是同意儿媳的说法,但没说话。
楚黛黛回来之后,亦未去给康氏请安,而是回了自己的落芙局。周氏听了这个消息,只当她在许家这一天过的不痛快,而怀了孕的楚莺莺因和丈夫争了两句,半个时辰前匆匆套了马车回了娘家。
此刻正在自己亲娘面前痛陈自己丈夫的不是,周氏拍拍女儿的手,安慰她:“你先把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来,一个通房丫头,到时候料理了就是。”
楚莺莺仍难气平,说:“娘不知道,那就是个妖精,如今趁我有了身孕,竟撺掇着我家太太,想要停了避子汤。我家太太也是糊涂,我现在还怀着身孕呐,就明里暗里点我,要我宽和。”
说罢,尤不解气地补了一句:“我看她那眉眼跟黛黛就有些像。”楚莺莺说到楚黛黛,又八卦了一句:“她也出孝了,可有人家了。”
将长房不听话的侄女运作成侯府贵妾,可算是周氏近年来最为得意的一桩事,于是添油加醋地将自己如何搭上定国侯夫人,又如何给定国侯夫人举荐楚黛黛,再到如何叫儿媳何氏说动定国侯的那位公子细说给女儿听。
从来敌人的不幸都是人幸福的来源,楚莺莺听了这样的故事,一时间对家里通房丫头的恨意也减轻不少。
楚黛黛俨然不知道此时的自己已经快被家族卖了,今天厨房送来落芙局的菜色不错,除了一碗熬的浓浓的鸡汤,一碟白切牛肉,一碗白斩鸡,还有鲜炒的青豆、凉拌的青笋,以及河阴石榴和海红。
她多少年未见这样齐全的菜色,竟对霜天叹了一句:“二伯娘这是转性了不成。”
霜天本来还以为她从许家回来心情不会很好,但见她神色如常,虽不知道是为着什么,但心里很松了一口气,便随口说一句:“这几天二太太走路都带风似的,或许是遇到了什么喜事吧。”
楚黛黛唔了一声,就拿起筷子,先捻了一块牛肉,蘸了辣椒油尝了,赞了声味好。她在许家可没吃什么正经东西,只陪外祖母说话的时候跟着吃了不少甜的发腻的点心,如今早饿了。痛痛快快地吃了一碗饭,本想再添,却被兰芳拦着,只说不许。
“小姐当心发胖。”
说来有趣,兰芳是个圆脸,霜天却是瓜子脸。论长相论气质,兰芳比霜天可亲的多,但偏偏兰芳就比霜天难说话一千倍。
楚黛黛虽再三强调我吃什么都不胖,兰芳也始终不许楚黛黛再添一碗饭。楚黛黛铩羽而归,好不失落,又对兰芳说:“给我把河阴石榴留着,成不成。”
兰芳还没说成,楚黛黛就抢了那一小碟子河阴石榴,嘴里念念有词地跟兰芳说:“我跟霜天去一趟书房,这里劳烦兰芳姐姐了。”
之后一溜烟就没了踪影。
路上,霜天十分二百五地问了楚黛黛一句:“小姐,你不伤心吗?”
楚黛黛和霜天主仆多年,很有些常人难有的默契。所以,即使霜天这话问的没头没尾,楚黛黛都知道她问的是什么。
她并没有马上回答霜天,相反,关于是否伤心这个问题,她从侧厅想到了书房。
楚黛黛推开书房的门,夕阳的余晖照进来,卷起一地灰尘。此时灰尘飞舞,竟有别样的美感。
虽然还有日光,楚黛黛仍然叫霜天点了灯,等霜天提灯过来,楚黛黛看着那窜动的火苗,心中也像是燃起了希望一般。
她对霜天展颜一笑。
“我刚开始听说珍妃娘娘钧旨赐婚的时候,也觉得很不是滋味。甚至今天我看见他,看见他腰间挂着别人送的香囊,当时我心里只盲得一痛,像是没办法呼吸一样。但不知道为什么,当我登上马车的那一刻,当我掀开帘子,看见许宅那两个离我渐渐远了的时候,当我发现许家之中,我的舅家,我的亲人竟没有一个出来送我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我就觉得,他只是一个不太关心我的,但和我有血缘的人。然后就在那一瞬间,我放下了。”
原来,放下一个人的感觉,是这样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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