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鬼被他那一鞠躬吓了一跳，但她们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已经又重新回到了黑市大街上。

卖苦头的那家摊子上依然排着长得不见头的队，而她们已经不在那摊位前了。

怕自己是在做梦，易小衡把自己手里的苦头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在确定刚才发生的一切确实是现实后赶紧拉着江北往前面跑：“快跑快跑，等他们发现是弄错了就还得重新排队。”

江北觉得这没做似乎不太道德：“这样不好吧，那个小二哥看起来还不错，如果他弄错了人，那他的那个掌柜的会不会罚他呀？”

“那个骷髅说话文绉绉，一看就是从古代干到现在的，这种上了年代的伙计可是黑市的宝贝，既能镇店又能招财，就算他把半个店都送出去，他们老板也不敢说什么。”易小衡坚持说，“再说，是他们自己搞错的，那个老板责任最大，跟我们什么关系？快跑吧，不然如果你被他们发现了，咱们可是想跑都跑不了了。”

她的最后一句话说的太有道理，以至于江北也不得不妥协了。

黑市的那条街实在太长，她跑得气喘吁吁，但没想到易小衡体质那么好，一直拽着她往前大步大步地跑，分毫没有一点要休息一下的意思。

她实在受不了了，强行拽住了已经狼狈得披头散发的易小衡：“如果他们真的要来追，我们跑再快有什么用，还不如你现在就把苦头给吃了，这样就算他们追过来也没办法啊。”

受了她的连累不得不停下来的易小衡觉得她说的太有道理，连连点头：“没错没错，我这就吃。”

话刚说完，她抬手就把那颗苦头塞到了嘴里。

看她吃得那么利落，江北还以为苦头的味道也还可以，没想到她突然捂着肚子摔倒在了地上，一瞬间浑身上下都散着不知从哪里来的热气，露在外面的皮肤红得像是被滚烫滚烫的热水烫伤一样呲呲作响，仿佛刚才吃的是毒.药。

就算是这样，她还是不忘一直抓着江北的手，所以也顺势将她带到了地上。

江北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去扶她，但奇怪的是虽然易小衡的身体看起来像是着了火，可她摸着却并不觉得烫手：“易小衡，你怎么了？你怎么这么难受？”

但易小衡却像是因为中毒而发了疯一样，拼命地推开她要碰自己的手，不停地在地上翻滚着，直到大概过了三分钟才渐渐停了下来。

冷静下来后，她仰面躺在地上，浑身都是虚汗，虚弱开口：“这苦，后劲可真大。”

已经被她吓得脸色煞白的江北见她有所好转，差点哭了出来：“我还以为你要死了呢。”

“傻子，我本来就已经死了。”对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她勉强笑了笑，易小衡抱歉说，“不好意思啊，刚才我太着急，忘了告诉你吃了苦头后的副作用，不过以前的苦头也没这么难吃，大概是因为这次的用料太猛了吧。”

“是这样吗，我还以为刚才我们上了那个摊主的当，以为他是要毒死你呢。”江北仍然心有余悸，不放心地问她，“你真的没事了吗？”

“就算以后天天白天出门，大概也还能活个一年半载的，”虽然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但易小衡已经差不多恢复如初了，她坐了起来，感慨着说，“这次的苦头真的是上品中的上品啊，受一次罪就能得到这么多元气，简直不要太划算，所以说，做贵客可真是好，希望他们以后还能把我认错。”

见她真的没事，江北才算安了心：“那苦头巧克力味道那么重，我还以为很好吃呢。”

“其实之前你有一句话是对的，这苦头啊的确是现做现卖的，因为每个鬼生前的经历不同，最害怕的东西不同，所以该吃的苦头也都不一样，比如我，在死之前被天台的墙给烫了一下，所以我的苦头就是要我浑身都被烫得体无完肤，这才叫历了劫数。但是谁又愿意吃会让自己痛苦不堪的东西呢，所以这个摊主才把每个鬼的苦头定制成了我们最喜欢的食物的样子，这样才容易下肚，不然我是不敢把一团火吃到肚子里的，这也是这家摊子为什么生意兴隆的原因。”

“你喜欢吃巧克力，所以你的苦头就是巧克力的样子。”江北这才理解了，“原来是这样，所以那家店出品最慢，但生意却最好，对吧？”

在她的搀扶下，易小衡已经站了起来：“对啊，只不过这么做是需要资格证和专利权的，而整个黑市目前只有这一家证件齐全，所以他们的生意才会久盛不衰，这也算是一种垄断吧，只有那些没耐心又对自己狠得下心的鬼才会去买没有包装的苦头吃。”

江北听她说着，虽然已经没有心情再去围观周围的摊位，但在没走几步后还是突然停了下来，因为她看到有鬼疑似在买易小衡刚才所说的没有经过包装的苦头吃。

那个鬼很年轻，大概只有十七八岁，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很高很瘦，虽然五官帅气，但偏黑的脸上足足有三四道刀疤，透着一身的江湖气。

他站在一个并没有什么客人的摊位前，正拿着一把水果刀往自己身上扎，那把刀的刀柄上还沾着一小块西瓜瓤。

那场面太过血腥暴力，江北只看了一眼，就浑身发颤，不敢再看了。

可易小衡还是发现了她的异常，在听了她的描述后很有经验地说：“那鬼大概生前是个社会上的小混混，因为打打杀杀才死的，这种做人做鬼都能狠下心的角色，不好惹不好惹。”

虽然一路上都胆战心惊地担心后有追兵，但让她们还是顺利地出了黑市，而神奇的是，虽然黑市的长街比长华街明显要长很多，但黑市的出口也是长华街的出口。

一步而已，就隔了两个世界。

再次听到人声车声熙攘，刚才发生的一切恍然如梦。

江北收了收心神，让易小衡钻进了背包休息后，拿出手机去看时间，这才发现都已经夜里十一点多了，而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几十条微信在她打开手机的那一霎那在屏幕上纷涌而出，有几条还问她为什么她的手机打不通。

可能是因为她一直在黑市，所以手机不能接收信号。

直觉告诉她肯定出事了，事实上的确是出事了。

方元的微信说，李培玲把王永澄堵在了学校门口要求谈一谈，那个赵庆也在。

果然还是有这么一天，而且还来得这么快。

她很担心，后面的信息也来不及看，就连忙给方元打了个电话。

方元在最后几秒才接了电话，声音很焦急：“你终于接电话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你快点来吧，我和永澄还在派出所，林师兄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