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pha说的鬼话能信吗?十句话九句假,还剩一句半真半假!”果不其然,谢守又愤愤然起来,开始对Alpha群体进行无差别攻击。
他炮轰了能有二十多分钟,才因为口渴停了下来。
“总之,据说那家伙直接弄暗车窗,按着那个Omega当场就开始标记。大概是信息素浓度太高了,车顶传感器检测到,车子就彻底进入休眠模式了,得等无人驾驶汽车公司的技术员赶来处理。”谢守抬起脸,用胳膊撑着桌子,终于舍得挖起最后一勺蛋糕,塞进嘴巴,鼓起腮帮子含糊不清说,“那阵鸣笛声跟交响乐似的,也不嫌败兴致。”
说不定别人有特殊癖好呢?崔勉这样想着,只是没说出来。
毕竟场合不太合适,听着跟调情一样。
“所以说,还是找个Beta比较好。”谢守嚼完嘴里的甜品,又用手帕干净的那角擦了擦。
不多时,他推走面前被血洗一空的小碟,深深凝视隔着一张桌子的医生,意有所指地呢喃道:“不被信息素操控的人生才是完美的,对吧?”
他勾起红润嘴唇,就要伸手去抓崔勉蜷曲的手指。
崔勉嘴角肉眼可见地抽搐了几下。
经过这段时间的心理咨询,面对不按套路出牌的谢守,崔勉在心底已经不知咆哮过多少次:“我是个Alpha,你清醒一点!”
医学发展到现在,很轻易就能统计出易患心理疾病的人,96.31%都是Omega。而心理医生职业道德,就包括了“心理医生与求助者之间不得产生和建立咨询以外的任何关系”这一条件。
考虑到Alpha与Omega之间的致命吸引力,几乎是不能倚靠个人努力扭转的,所以行业内约定俗成——
医院招聘心理医生时,基本不会选择除Beta之外的其它两种性别。
偏偏身为Alpha的崔勉,从小到大的梦想只有一个,那就是成为心理医生。
由于他一时之间实在说服不了自己放弃,成绩又的确过分优异,于是家人和老师辗转多时,终于托关系替他寻到了这份工作。
前提是他愿意以小部分自身健康作为代价——包括但不限于定时定量注射抑制剂,以及接受各种难熬的情/欲抑制训练。
他必须保证,自己不会有机会利用Alpha信息素,诱导患者做出任何非自愿的事。
大部分Alpha都坚信自己四处展露渴望的行为是强者的象征。他们宁可隔三差五跟野兽似的,红着眼睛四处寻觅合眼缘的Omega熬过热度,也不愿意去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克制本能的训练。
显然,崔勉并不是这样认为的。
即便不是为了完成梦想,崔勉也愿意通过努力,当一位在爱情方面拥有选择权的Alpha,而不是跟大多数人一样,活了一辈子,可能都没分清过自己对枕边人究竟是因爱而占有,还是被本能胁迫。
这两年来,崔勉乐于瞧见自己身上的细微变化。
即便这种变化的副作用是,只要他不肯说,不做详尽的身体检查,不处于发/情期,基本上没人会知道他是一位Alpha。
所以也不再有Omega会在经过他的瞬间红着脸,唯唯诺诺地问她需不需要一位长期伴侣。
可这些改变对崔勉来说,其实是利大于弊。
他不介意自己为了安抚前来咨询的Omega,隐瞒自己身为Alpha的事,甚至渐渐地也愿意将自己当成一位信息素水平稳定的Beta看待。
有许多次,他接待的患者都隐晦而遗憾地表示“如果您是位Alpha就太完美了”。每当这个时候,崔勉往往都只想笑,会点点头说:“没办法啊,天生的。”
唯独谢守的反应和其他人截然不同。他会因为崔勉“是个Beta”而双眼发光,软着声音夸他,笑着说“还好你不是那些惹人讨厌的Alpha啊”。
谢守的话总令崔勉倍感窘涩,好几次甚至都差点对他托盘而出了。考虑到院长的千叮咛万嘱咐,崔勉苦不堪言,只能寄希望于用谢守屡屡提到的心爱的甜品,堵住他的嘴巴。
事实证明这样并没有任何正向作用,似乎还令谢守产生了更大的误解,最近几回见他的眼神都越来越不对了。
崔勉扫了眼桌面空荡荡的小碟,无语地想:我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手,今天还是绕路买了蛋糕回来呢。
谢守的指尖已经伸至咫尺距离,差一点就要挨上来了。Omega的皮肤很薄,手背像刷了层乳白色的釉,能轻易窥见下方青色的血管。
崔勉突然有点口干舌燥,开始后悔自己把新鲜的果汁全投喂给谢守喝了。
崔勉维持面上的职业笑容,舔了舔唇缝,不动声色把手往回缩,生硬转换话题道:“话说,我前两天碰巧浏览到你发表的新文章,关于BO恋和OO恋的理论分析。说实话,实在是受益匪……”
话还未尽,崔勉紧张的视线中突然捕捉到一束反光。他定神细瞧,余下的寒暄就卡在了嗓子眼,再钻不出来。
谢守洁白无瑕的左手无名指上,此刻正赫然戴着一颗硕大张扬的婚戒!
……明明三天前那次咨询时,谢守手上还什么都没有的。
崔勉忽略掉自己骤沉的心,笑容僵在了脸上。
谢守像一条善于把握时机的灵巧的鱼,左手趁这时候轻轻握了上来。他的指腹冰凉又滑腻,摸上来很舒服,崔勉却并没有如上回被触碰时那样,产生电流涌过的酥麻感。
箍在指根的戒指存在感实在太强了。它硌着崔勉指骨,摩擦得崔勉皮肤隐隐泛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