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起来了,这是当年他在海外留学的时候,每次听到都会忍不住驻足去看谁在唱的歌。
也是他刚上小学那会儿就学的一首歌。
真熟悉啊。
熟悉到他都差点记不起来,这是上辈子的事了。
…
睡梦中,严钧晟眉头仍旧紧皱,窗边阳光被割成一缕一缕,打在他的脸上,衬得他模样看起来有些消瘦。
嘴唇薄的人不单单有个“薄情寡义”的名头,若是脸色不好,看起来更能显出几分刻薄。
严艺涵把热毛巾轻轻放在他额头上,眨眨眼,眼泪就滴了下去。
旁边清荣喃喃:“严小姐……”
她猛地抹了把脸,起身往外,还不忘记留下一句:“你照顾好他。”
出了门,她就忍不住,捂着脸蹲在门口哭出声来。
那样一个狰狞又可怕的伤口,到底是怎么来的?
她的哥哥整天到底在做些什么事?
她不知道,严钧晟也从来不对她说,但她心中却隐隐有个猜测。
而这个猜测让她心中的某个想法如同得了肥料一般,小树苗迅速发芽长大,即将冲破桎梏。
她用力抹了把脸,表情逐渐变得坚毅。
很久以后,每当严艺涵回忆起这一刻的时候,她都会忍不住微笑,并且在周围对她为何做出这样决定的同伴向她发出疑问时,说上一句——
“因为我哥。”
…
而严钧晟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他睁开眼,清荣正在帮他擦脸,满满当当的一盆热水放在桌子上,雾气飘飘。
发现严钧晟终于醒过来,清荣顿时高兴起来:“严先生,你醒啦?饿不饿?给你准备了粥,我去给你盛!”
严钧晟来不及拦,只能由着清荣跑出去,而且……
他还真是有点饿。
身上实在是疼得厉害,他起不来,不过好在清荣是个细心的,帮他拿来了几个枕头放在身后,好歹是小心翼翼喂他喝了碗粥垫垫肚子。
严钧晟还有点头晕,就闭上眼:“什么时候了?”
清荣:“您都睡了两天了。”
他眉头一挑,“严艺涵呢?去码头了没有?”
清荣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顿了顿,沉默片刻后,声音低了下去:“严小姐去了,但她回来的时候很生气……”
“什么?”
严钧晟猛地睁开眼:“你说她回来了?”
清荣不知道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大,只是傻乎乎点了点头:“对……对啊。”
说着,又挠挠头:“严小姐还说了,外头现在很乱,说是死了个叫什么森的日本人,叫您醒了一定不要出去乱跑。”
严钧晟眯起眼,声音带上了怒气:“她现在在哪。”
清荣低头:“在屋里……严先生您这是去哪啊?”
严钧晟没说话,只是沉着脸,要坐起来。
真他妈该死,他分明嘱咐过铁志奎一定要把严艺涵带走,怎么现在人还回来了?
跟他开玩笑呢?
他现在一肚子火气,顾不得自己身上还有伤,动一下就疼得要命,连手指都在忍不住哆嗦。
清荣见拦不住他,只能上前扶他起来,帮他减少一些压力。
清荣那个瘦弱的身材,撑着一个成年人往前走,也是非常吃力,但他咬紧牙关不吭声,把严钧晟扶到了门边。
屋门打开,二人却都是一愣。
门口放着一个信封,而就在这时,大门的方向传来了嘎吱一声,慌乱的脚步随即消失在外头。
不用猜,肯定是严艺涵在门外听见了他起来的声音,所以扔下了信封慌慌张张跑走了。
严钧晟沉着脸,不知道这丫头又要搞什么鬼把戏:“帮我捡起来。”
清荣嗯了一声,一只手推着他,费力弯腰把信封捡起来,交到他手上。
就这会儿功夫,严钧晟额头已经浮上一层冷汗,他接信的时候手还在抖,清荣就劝:“严先生,要不你先进屋躺着吧,躺着也能看,我去把严小姐追回来。”
严钧晟:“不用。”
想想,觉得自己语气太生硬,就补上一句:“你不知道她会去哪。”
说是这么说,他还是让清荣把自己又扶了回去,躺在床上,一边拆信一边说:“你去门口看看,看她是不是在门口蹲着。”
清荣:“好。”
出去前,还十分贴心地帮他擦掉了额头上的冷汗。
清荣出去了,严钧晟把信拆开,心说那丫头肯定是知道了自己想把她送走,所以又开始跟他闹别扭。
这么想着,他一目十行,看清信上写的是什么之后,面色却忽然间变得更加苍白。
当清荣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严钧晟脸色很难看,嘴唇半点血色也没有。
他有些好奇,就走过去,“严先生,严小姐她不在……”
话没说完,他顿住,双眼不可置信地瞪大。
信上的字秀气,但写得很大,让他站在旁边扫一眼都能看得很清楚。
所以他看见了最后一句话,落笔的时候,甚至用力到纸张都被划破。
而那上头写着——
“我要从军!”
严钧晟一把攥紧信纸,咬牙切齿:“艹!都他妈是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