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钧晟垂眸:“好。”
他倒是不害怕坐对方的车,反正当初森山治的车他都敢上,藤原枝子又怎样?
不过是坐个车罢了,外人如何说,也不关他的事。
上了车后,藤原枝子好像是有些兴奋,一双乌灵灵的大眼睛闪着奇妙的光,但是不太好意思表现得太明显,一直尽力在克制自己。
最后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严先生,这一路一定很辛苦吧,要枝子送你回家吗?”
“不了。”
严钧晟和气地冲她微笑:“麻烦好心的枝子小姐,还是将我送到游公馆吧。”
藤原枝子一怔,神情忽然间变得有些莫名:“哈?严先生不要先回去休息休息吗?”
严钧晟看着她那个奇怪的表情,心里忽然有些发紧,几乎是瞬间就品出了几分不对劲。
他略微一想:“不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同游先生讲清楚,也好让他安心,所以倒是顾不上休息了,不过还是多谢枝子小姐关心。”
“要是枝子小姐觉得麻烦,我可以去坐黄包车的,也省得……”
藤原枝子一惊,赶忙打断他的话:“不不不,严先生不是这样的,我没有觉得麻烦,我只是……哎,算了,反正严先生去了自己也会知道。”
说到这,她换了日语跟司机说话:“开车吧,送严先生去游公馆,到时候再稍等我一下。”
严钧晟听不懂她的话,但见她话音落下之后车子便立刻发动,也差不多能猜出个大概。
所以也不介意她忽然间打断了自己的话这种显得有些不太礼貌的行为,只是冲着她微笑道:“多谢枝子小姐,您可真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女孩。”
“女孩?”
藤原枝子深深看他一眼,好像有些失落,“在严先生的眼里,我只是个女孩吗?”
“不然呢?”
严钧晟故意反问一句:“在我眼里,全世界的女孩都像水晶一样善良而又美好,所以在我眼中,枝子小姐也是这样,难道枝子小姐自己反倒不认同吗?”
他这么一说,藤原枝子也没办法反驳,总不能自己说自己的坏话。
最后只是闷闷哦了一声,“严先生讲话总是有道理。”
严钧晟眯起眼笑了,丝毫不介意前头藤原枝子偷看他的眼神。
车子行驶得飞快,路上也很稳,没多久就到了游公馆。
严钧晟下了车,看着显得格外寂静的四周,心里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郁,但他面上不显,只是转头看了一眼跟着他一起下来的藤原枝子,“枝子小姐,就送到这里吧,今天真是多谢,倘若改日有空,我一定要请小姐吃一顿最地道的上海菜。”
藤原枝子咬了咬下唇,摇摇头,“严先生,你不必这样客气。”
她忽然深吸一口气,用力闭了闭眼,好似下了什么决心似的,“我是真心很喜欢严先生,也是真心想交严先生这个朋友,虽然我也知道因为我的身份,严先生不一定会接纳我,但我确确实实是真心的……其实今天去车站接你,也是因为一些原因。”
她声音越来越小,皱着眉头,眼珠一转,冲着严钧晟招招手示意他靠近些,然后悄悄贴在他耳旁:“严先生,我们知道你今天回上海这个消息,是森山治告诉我的,你一定要小心他啊,他在你身上放了窃听器。”
严钧晟忽然一惊。
又是窃听器?
但此时不容他多想,藤原枝子已经很快退开,有些忐忑不安地抓紧衣袖,指了指游公馆的方向:“你不是要去那边吗,要不,我陪你进去吧,里头可能有一些你不太想见到的人在,所以……”
言下之意很明显,把前后的几句话连在一起想,藤原枝子已经把答案赤/裸裸放在了他面前。
如果她没有说谎的话——
森山治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把窃听器放在了他身上,而他对此一无所觉,并且在他来上海的短短一周里,游平朔这边也发生了不少麻烦的事,说不定跟最开始执意要把他支开的原因也有关系。
森山治这人向来鬼得很,干出什么是都不值得让人惊讶,但严钧晟越想却越觉得心里烦闷,恨不得就这么不管不顾冲过去,直接一枪把人给毙了比较干脆。
之前家里出现窃听器,还算是他疏忽大意,把原本的定期检查给抛在脑后,结果就让人钻了空子,但这次呢?
为了不让暗处藏着的人发现他已经知道家里有窃听器的存在,所以他行动格外小心,把家里的窃听器也都留了下来,只有在说一些故意要误导别人想法的消息时才会去那边讲,但是这次出门,他已经仔仔细细把一切都搜索过了,百分百确定不会出现疏漏。
可藤原枝子却说,他身上有窃听器?
那这次,纰漏出现在哪里?
严钧晟百思不得其解。
但被藤原枝子注视着,他什么也没说,默认了对方的请求。
二人缓步朝着游公馆走去。
等到了游公馆门口,他按响门铃,听着里头一阵叮铃铃的声音等了很久,里头却迟迟不见有人出来开门。
他有些诧异地瞥了一眼藤原枝子,发现对方脸色很奇怪,好像是生气,又好像是……
害怕着什么。
半晌后,她咬咬牙:“严先生,我来吧。”
说着,用力拍了拍门,嘴里用日语开始说着严钧晟听不懂的话:“我是藤原枝子,告诉你们长官,我只给你们一分钟的时间商量,商量过马上把门打开,不然我就跟你们不客气了!”
喊完,她手放下,有些紧张地握了握拳,“严先生,其实有些事,我和哥哥都不想看见的,但你也知道这不是我们能做的决定,真的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