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有人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一传十十传百,人群呼啦一下就散开了,不满的声音在人群中扩散开来。
而那个女人意识到情况不妙,干笑几声:“啊呀不是,他没有传染病!不然我哪里敢站在他旁边还跟他一起走嘛!误会误会,长官这都是误会!”
但口说无凭,刚才那句骂还是在士兵心里有了点阴影。
这年头谁不惜命?
一个疑似传染病患者出现在站台上,事情不处理好,谁知道有什么样的后果?
所以不管女人再怎么辩解,那边人群还是乱了起来,多数人满面嫌弃地往旁边走,就让这本来就很拥挤的站台变得更加拥挤了。
旁边有个裹着土绿色头巾的村姑砸吧砸吧嘴,伸着头往乱糟糟的那边看:“嗬!又唱啥子戏呢嘛!”
在村姑不远处的一个草帽男抓抓自己的胳膊,咧嘴嘿嘿笑,“看那俩人,什么季节啊拉个围巾,明摆着不正常嘛!肯定藏了事来的!”
拿了她车票的士兵看着忽然多起来的人群,有点不耐烦,草草看过她证件和车票确定没什么问题以后,手一挥:“没事上车,赶紧走赶紧走!”
草帽男大咧咧递过车票的同时,周围挤过来一堆人,微风夹杂着汗味吹过来,士兵眉头皱得差不多能夹死苍蝇了。
这样一来,他看得更不仔细了,急急忙忙把人往里一推,不耐烦的情绪几乎达到顶点。
“老实排队!一个一个来!”
…
虽然每天火车站的客流量还是那么大,但实际上能通行的人早就没有以前那么多了。
限制出行,剥夺自由,那都是打起来以后的事儿。
想要坐火车离开,要么就攀关系叫能弄来车票的人帮你个忙,要么就冒险挤在人群里看看能不能钻空子。
前者无非就是跟人低声下气几句,后者一不留神可是会出人命的。
而那对男女就是典型。
他们目前身份不太清楚,但证件是假车票是真,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太显眼的缘故,说不定这次偷跑的几率会再大上一丢丢。
可惜,这世上并没有如果。
贴在车窗旁的乘客看着那两个人被士兵带走,满眼都是冷漠,毕竟这两个人跟他们都不认识,在这种情况下,谁会闲着没事为他们多操一份心呢?
等到那俩人看不到踪影之后,火车也鸣笛了。
“呜呜呜——”
车轮开始转动,底下想钻空子却失败的人只能惶惶然站在站台上,看着火车门关闭,朝着外头远去。
草帽男挤在人群里,手里捏着一截旱烟,旁边站着个不停发牢骚的村姑。
两个人都灰头土脸,哪怕能看出他们的衣服尽力洗干净了,可是那泛白的衣角却把他们的窘迫寒酸暴露无遗。
这是火车上最不起眼的打扮。
因为还有很多像他们一样的人,这时候就缩在角落里,生怕被发现后会被赶下车。
不管有票还是没票。
在鸣笛声中,草帽男站在车门边,把帽子往上推了推。
他背对着人群,面朝外,没人能看清他的模样。
只有旁边靠的很近的那个村姑,看见他的动作后,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嘴:“都跟你说了这帽子不好,你非要省那几个钱,知道带着难受了?活该!”
草帽男张口就骂:“臭婆娘,闭上你的嘴!要不是为了给你买车票,老子至于兜里没钱吗!”
虽然话说得凶巴巴,但他眼睛里装着的却只有笑意。
因为人靠得近,冷冰冰的玻璃上映出了一双黑亮亮的眼睛,草帽男伸手往上一按,上头立刻又多出了一个手印。
他的手只有手背是黑的,掌心却很白,好像是在哪里被蹭掉了颜色一样。
“呜呜呜——”
“都让开让开!!”
五大三粗的售票员从他们身后走过,满脸厌恶,只顾着想离这群人再远一些,却丝毫没发现任何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