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暮见他学会，便将剩下的小铁花推向他：“收好。”

沈默一愣：“都给我？”

凛暮勾唇：“千机殿殿主亲手做的机关，送你应当不算失礼吧？”

沈默不语，将剩下的几朵小花捧在手心，唇角一点点的向上勾起，露出了一个十分克制的笑容。

此时凛暮垂眸看着沈默，竟一时因他露出的笑容失了神，自遇到沈默起，从未见他笑过，这些时日沈默丁丁点点的变化凛暮一直看在眼中，包括沈默对他慢慢加深的信任和依赖，他本不当回事情，此刻却不知为何只因沈默露出的一抹转瞬即逝的笑容而失了神。

可当局者迷，沈默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变化，凛暮亦然。

沈默抬头，见凛暮正专注的看着他，一时两人对视，半响无言。

烛火下凛暮眸中神情明明灭灭，不过是一个月左右的相处，沈默的沦陷速度竟然是如此之快，快到让人措手不及，到底是个十六岁的少年。

凛暮不自觉的又凑近了沈默几分，细细看着面前薄面微红却不自知的少年，看着他一双黑亮剔透的眼眸，那双眼睛里此时只倒映了他一人。

受到蛊惑般凛暮伸出拇指在沈默眼角轻轻抚了抚，沈默眼睫轻颤，随即立刻侧开头去，躲开了凛暮的手。

凛暮也立刻回过神来，神色不变，镇定的收回了手，问道：“发什么呆？”

沈默摇摇头，凛暮的靠近让他的胸腹如同火烧一般难耐。他没有经历过这些，便不懂自己的变化，但他的眼睛如同明镜，不懂得隐藏，什么都直白的映在了里面。

他又从手心的小花里面拿出一朵重新放回凛暮手中。

凛暮扬眉：“这是何意？”

沈默看着凛暮的眼睛道：“送你。”

凛暮拿着那朵小花，与沈默对视，轻笑一声：“拿我的东西送我？”

沈默点头，看着凛暮。

被这双眼睛专注的看着，凛暮手里捏着那朵小小铁花，再次有些晃神，指尖不自觉的用力，突然一阵刺痛，指尖竟被小花的边缘扎了进去，鲜红的血液滴落下来。

凛暮看着眼前的血珠，指尖的刺痛让他迅速冷静。

刚刚升起的意乱迷情如同潮水般褪去，同时心间升起一股懊恼，眸中温情也慢慢沉淀，最终淹没进一片黑暗中。

就像是刽子手突然对即将死在他刀下之人产生爱意，沈默如今对凛暮来说至关重要，却绝对不是在感情上。

他抬手将那朵小花扔回了沈默手心，随即带血的指尖一划，点在了沈默的唇边。

沈默见他手指划破似乎是有些焦躁，又被他将指尖点在唇边的动作惊到。

凛暮看着眼前绷着一张面无表情的小脸，眸中却满满濡慕担忧的少年，心中冰凉一片，他伸出手指将鲜血抹在沈默的唇畔，脸上是无懈可击的笑容：“听说这口中涎液可以消毒？不如你帮帮我？”

沈默脸颊一点点蔓上红晕，下意识的张嘴，那带着血气的指尖便伸进了他的口中。

凛暮将指尖血液尽数抹在沈默口中，随即退出，用手帕将手指擦干净，扔在了地上。

他看着仍旧怔愣的少年，嘴角的弧度有些讽刺。

血酒之主的血液可以巩固血酒的作用。

既然流血了，就不要浪费。

沈默不知凛暮内心经历了何种变化，只道自己的这颗心却控制不住的狂跳不已。

许久，沈默脸上红晕才逐渐散去，他看着凛暮指尖道“不用上药？”

凛暮轻笑，隔空点了点沈默唇角，调笑道：“比上药好用。”眸中却是漆黑一片，丝毫没有与言语中相同的调笑。

沈默脸上刚退下去的红晕又慢慢升腾了上来，可笑的是他本人仍旧不明白自己的变化。

两人之间静了片刻，沈默思绪渐渐清晰，停滞的大脑终于开始转动，问道：“凛暮，你可知废殿？”

凛暮将手缩回袖袍下，拇指在受伤的指尖使劲按了按，这疼痛对他来说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废殿？为何提起废殿？”

沈默便将他日前在废殿附近的所见所闻，以及赵宝所说的传闻一一告诉凛暮。

赵宝若是知道他极为信任的主子转身便把他给卖了，不知要作何感想。

凛暮听了，沉吟片刻，才道：“废殿的确是前朝皇后在世时的寝殿，但你所说之事，却是无法推断。那里荒废许久，不该有什么异样才对。”

沈默坐在凛暮身旁，专注的听着凛暮讲话，边听边忍不住不自觉的越凑越近，想要看的更仔细、听得更清楚一些。

“当今帝君登基之时并未处死前朝皇后，而是允许她仍旧住在她的寝宫，许她安享晚年，然而不久后她却在宫内自缢而亡……”

察觉到沈默不断的凑近，凛暮停顿了下来，看着近在咫尺挨着他仰起来的小脸，那脸上一片专注，眸中情深让凛暮忍不住伸手覆盖住了沈默的眼睛。

眼前突然一黑，沈默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纤长的睫毛一下又一下刷过凛暮的掌心，带来些微的痒意。

明明对痛觉都已经十分迟钝的凛暮，却觉得这小小的瘙痒竟然在他的心间被无限放大。

“别这么看我。”

沈默仰着头，感受着眼前凛暮手掌带来的温热，对凛暮的话疑惑不已。

“不能看吗？”

微张的嘴唇就在眼前，缓慢开合。

遮挡眼睛的手缓缓下移，沈默恢复视觉，看着凛暮近在咫尺的双眸，感受到凛暮手掌缓缓下移覆盖在了他的唇上。

凛暮缓缓低头靠近，看着沈默的眼睛，唇慢慢落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随即他立刻后退，与沈默拉开了一段距离。

不明所以的沈默看着凛暮问道：“你在做什么?”

凛暮倚靠回床边，变成了沈默熟悉的随性懒散的模样，“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