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昆潇转身,黑亮的眸子看向沈默,“帝君为何不见我?”
沈默摇头:“不知。”
昆潇垂下眼帘,便不再问了。
她又坐了回去,目光不知望向何处,但那样的神情,绝不像是一个少女怀春的模样,所谓的主动请缨,似乎是假,至少昆潇此人对帝君毫无半点情意。
昆潇沉默,沈默也沉默,这样枯坐着如同浪费生命,沈默便将意识探进了脑海中的算卦系统,细细钻研起来。
这一天,昆潇发了一天的呆,沈默坐在那里偷偷学了一天的卜算。
到晚膳之时,沈默便起身离开了。
昆潇所住的宫殿偏僻,周遭也安静,几乎没有宫人来往。
早已在沈默来时就挥退了打算等候他的宫人,此时他便独自一人回窥极殿。
实际算来,他来到帝宫的时日并不比昆潇多多少,也很少在帝宫内闲逛,此时周遭灯火昏暗,曲径幽幽,沈默便这么迷了路。
眼前蒙的黑纱在天光明亮时算不上遮挡视野,但一旦到了光线昏暗之时,便着实有些碍事。
拐过一处角落,余光似乎有一道黑影快速闪过。
沈默步伐一顿,侧头看去,那处除了低矮的草丛什么都没有。
于是他便继续往前走,此处远离帝宫中心,寂静非常,除了风声,便只有草叶花枝偶尔随风摇动的细小声响。
终于走出了蜿蜒的曲径,眼前豁然开朗,一条宽阔笔直的大路,前方灯火通明,沈默猜测,再走不远,应当就能见到他熟悉的大道。
却在这时,脚边快速擦过一物,那物体似乎十分柔软,沈默立即低头看去,却见脚边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他忍不住回头,环顾四周,空旷而安静,视线里并没有什么能够藏匿东西的地方,可刚刚的触感却又那么真实,顺滑而柔软,就像是……人的头发。
登时一股凉气顺着脊背缓缓升腾、攀爬,慢慢爬上了后脖,让他忍不住绷紧身体。
他捏了捏拳头,抿唇强迫自己不要多想,抬脚快步向前走去,越走越快,最后干脆跑了起来,一时耳边只有他自己的跑步声,和微微的喘息声。
跑着跑着他却突然发现耳边的脚步声不知何时出现了重叠。
像是有人紧紧的跟在他身后,和他统一步调一同奔跑。
一定有什么人跟在他身后!
沈默不敢回头,闷头向前跑去,直到冲入那灯火通明之处,重叠的脚步声才骤然消失。
他停下来剧烈的喘息,往来的宫人诧异的看着喘着粗气站在那里的沈默,一名机灵的宫人跑了过来,问道:“国师大人,您怎么了?”
沈默缓了口气,慢慢直起身子,才平静下来,摇摇头,道:“带我回窥极殿。”
过往的宫人恍然大悟,这位才来不久的小国师原来是迷路了,怪不得从废殿那里跑过来。
有了宫人的带领,沈默很快便回到了窥极殿,一路上到三楼,毫无形象的仰躺在草丛上看着星空,似乎有些后怕,脑中思索着。
刚刚感触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那里人烟荒芜、灯火昏暗,看起来不像有人居住的模样,会有什么人在那里?
如果不是人,又会是什么?
沈默本不信鬼神之说,对鬼神也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此时想着刚刚经历的一切,他眉头越皱越紧,莫不是有人装神弄鬼?
可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想到此,他又想到凛暮。
如果凛暮在,他便可以询问凛暮,至少凛暮知道的肯定比他多。
沈默无意识的算着已经几日不曾见过凛暮,这几日却仿佛过得有几月那么久。
而此时待在寝殿的帝君伸手摸着缺了半条腿的膝盖,膝盖下隐隐作痛,前些时日随沈默在外太久,导致左腿负荷过重,不便再佩戴假腿。
这些时日他也过得并不好受,但帝君战向来能忍受常人所不能忍,区区残腿旧伤的疼痛,又有何不能忍受的?
复又想到下人的禀报,沈默果然不记得醉酒后的事情,倒也是意料之中,虽是意料之中,却又有些莫名的情绪盘旋在胸口。
明明,沈默永远一无所知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