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霖瀚心中计算,这么说来他死的时候也才二十二岁。
他今年是二十五岁,果然容貌变化不大——等等!他为什么把自己带入小僵尸说的人物里面!他是新世纪人类啊!
正郁闷着一只虽然依旧冰凉但比第一次要稍微有一点温度的手拍上了他的脸,莫霖瀚身体后仰,脚踮在茶几上的小僵尸差点摔倒,莫霖瀚扶正她,“干什么?”
“哥哥真的还活着。”小僵尸一脸不解,“可我却变成了小孩子。”
这么一说莫霖瀚反应过来,对了,她说他死的时候是十八岁,怎么现在看起来就四五岁?
至于她说的安康年——
安康年至今已经过去两百年。
所以这个小僵尸是两百年之前的?两百年之前的小僵尸怎么会凭空出现在他家门口?而且装棺材的那个盒子一股的泥土味,说明棺材是刚刚从泥土里挖出来的。有人把它挖出来,然后通过时空裂缝丢到了他家门口?
莫霖瀚觉得自己可以改行了,别当三栖艺人,去当编剧更适合。
“哥哥在想什么?”小僵尸问。
“没什么,你继续说。”
小僵尸又说了两人冥婚的事,以及家里人口情况。
听完古澄玉的话,莫霖瀚身心俱疲。
小僵尸说的有板有眼,他几乎都要信了。其实现在他信不信都不要紧,关键是他得让小僵尸知道他不是她的夫君。
莫霖瀚双手按着小僵尸的双臂举着她来到阳台放下,让她面朝外,“你看……”
“啊!”小僵尸却吓得浑身发抖身体直扭向屋内。
莫霖瀚松了手小僵尸立刻三蹦两跳进了屋内,一骨碌躲进沙发底下。
“……”
莫霖瀚来到沙发旁一手撑在地上,脸几乎贴在地面上,小僵尸就趴在沙发下面双手捂着脸瑟瑟发抖。
“你怕什么?”莫霖瀚问。
他记得有些僵尸是怕太阳,可是现在才五点多,第一缕阳光还没有普照大地。
小僵尸不说话,依旧捂着脸在发抖。
莫霖瀚起身沙发推开,小僵尸身体一晃再次钻到了沙发底下。
莫霖瀚又推沙发,小僵尸继续跟着沙发移动。
莫霖瀚再次蹲下对着沙发底下说,“你再不出来我就把你丢掉。”
这句话简直是万金油,小僵尸咕噜一下就爬出来了,只是依旧瑟瑟发抖捂着脸。
莫霖瀚拽下她的脸,只见她两眼通红,脸上还有泪痕。
这么可爱的小家伙哭起来确实让人心生怜惜,莫霖瀚将她放在沙发上,又把沙发推回原位。
在沙发上坐下后莫霖瀚拿起纸巾给她擦脸,“你为什么害怕?你怕什么?”
小僵尸颤抖着说,“高。”
“原来你恐高。”也对,如果她是200年前生活的人的话,那个时候大概没有15层楼这么高的建筑吧?即便有也不是一般人能够上去的。
莫霖瀚问,“那你还怕什么?你告诉我。”
小僵尸摇头,除了高,她没有什么特别害怕的事。
莫霖瀚本意是想告诉小僵尸她现在所在的世界跟她以前生活的世界不一样,所以他也不是她的夫君。没想到她会恐高成这样。
不过时代不同也不一定非要在阳台上看才可以,莫霖瀚打开电视随便挑出一个台。
里面的人影和声音再次让小僵尸吓得就要往沙发下钻。
莫霖瀚按住小僵尸,小僵尸捂着脸扭头扑通往他怀里钻,短短的小手紧紧拽着他的衣服不撒手,掰都掰不开。
莫霖瀚再有钱也不想一次次剪衣服,更何况这次小僵尸几乎掐着他的肉了。
他只能将电视关了,又是好一阵安抚小僵尸才松开手。
“算了,我也不找佐证了。”莫霖瀚再次将小僵尸放在茶几上,“我不是你夫君。我不叫莫瀚霖,我叫莫霖瀚,我也没有死,我今年25岁。你等等,我给你看我的身份证。”
莫霖瀚进屋找来身份证,他没有先给小僵尸看有自己照片的那一面,而是将国徽那面指着下面的日期给小僵尸看。
他不是觉得自己身份证拍得不好看。只是怕吓着小僵尸。毕竟她连电视机里的人像和声音都接受不了,任何事都要循序渐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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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证?古澄玉看着那上面的日期,“两千零四十九年到两千零六十九年……”
小僵尸念着忽然捂着嘴怜悯地看着莫霖瀚,莫霖瀚一脸懵,“干嘛这么看我。”
古澄玉拍了拍莫霖拿着身份证的手,“哥哥这次二十岁就殁了吗?”
合着她把身份证当墓碑了?
莫霖瀚只能耐心解释,“这个是身份证,就……你们以前也要登记人口的对不对?就是那种类似于登记的信息,不是墓碑上的生平。这个日期写的是我身份证的有效期,我是今年办的身份证,身份证有效期二十年。”
古澄玉似懂非懂,突然问,“那我有身份证吗?”
“没有。”莫霖瀚回答得干脆。
“那我怎么才可以有身份证?”
“嗯……”她现在这个样子也才五岁,要有身份证也简单,只是——他要给她弄身份证?
等等,他好像又被她带偏了,他现在要说的根本不是身份证的事,而是自己不是她夫君的事!
莫霖瀚将身份证放在茶几下,再次望着古澄玉的眼睛,“现在我们要说的不是身份证的事情,而是我不是你夫君的事情。虽然我可能长得跟你夫君一样,但我不是你的夫君。我生于2024年,今年25。你生活的安康年十五年是1803年,我们之间相差了两百多年。你夫君因为干旱取名莫瀚霖祈雨,我是因为出生的那天大雨磅礴所以取名莫霖瀚。我和他最大的区别就是,你夫君死了,我,还活着。而且我也不是什么读书人,我是艺人,嗯……”
看着古澄玉越来越迷糊的样子莫霖瀚轻叹一口气,“我能说的就是这些,你如果不信我可以带你出去看看。”
“那我为什么会出现在夫君家门口?”古澄玉虽然迷糊,但还是抓住问题关键所在,“如果你不是夫君,那我为什么又出现在你家门口,为什么你要长得和夫君一模一样?为什么你们之间的名字也只差一个字?”
这个莫霖瀚也无法解释,他心一横态度强硬,“反正一句话,我不是你夫君,你还是另找他人吧。”
“夫君是因为我变小了不喜欢我,所以才假装忘了我吗?”小僵尸声音带着哭腔,“夫君是想要休了我吗?”
莫霖瀚正要提醒对方不要叫自己夫君,小僵尸已经从茶几上跳下,“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原本打算只要夫君将我留在身边做什么我都愿意。可夫君为了休妻连夜编出这么大一段话,我实在无法接受。”
“不是……”这怎么就成他连夜编出一大段谎话了?
小僵尸抽泣着往门口蹦,“夫君既然实在不喜欢我就写休书吧,写了休书我就离开。”
“我不是你夫君怎么写休书?”莫霖瀚三两步来到小僵尸身后。
“所以到头来夫君连个休书也不愿意给我吗?”小僵尸将棺材盖给盖上,“既然夫君想落个好名声,那我便成全夫君。”
“我……”
小僵尸忽然将刚刚盖上的棺材盖又打开,把里面的睡袍拿了出来轻轻来到莫霖瀚脚边,“谢谢昨天晚上夫君给我的温暖。”
莫霖瀚没有蹲下身去接,小僵尸便一蹦一蹦将睡袍放在沙发上。
放好睡衣又回去再次把棺材盖盖上,把盒子盖上。
然后她站在盒子上,“夫君还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莫霖瀚:“……”
“既然夫君已无话可说,那澄玉……”古澄玉低着头,极力忍耐着力量决堤的眼泪。
她要忍住!一定要忍住!都已经被人嫌弃成这样了,连休书也不肯写……
或许不写休书也是好事,这样夫君就不会托梦和婆婆,家人就不知道她被休了,父母也不用蒙羞。
小僵尸转身蹲下,两只小短手将木盒子一点一点往外推。
“你要去哪里?”莫霖瀚问。
去哪里?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能去哪里,而且她现在变成了小孩子,说不定就被人拐了卖了,或者乱棍打死丢进乱葬岗……
莫霖瀚看着小僵尸一点一点往外推箱子,他觉得自己该说什么,可是他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他不是她夫君,所以她也没有理由留在这里,可是她出去的话……
莫霖瀚眼前出现迷路小孩被警察带走,继而发现她的胡言乱语带她去检查,过程中她吸了人血被抓去研究的画面。
紧接着眼前又出现另一幅画面:她没有被警察带走,而是被人贩子或者其他不怀好意的人带走……
他虽然不是她夫君,但是这么多相似之处,或许也是种缘分。她叫他哥哥,他把她留下来当妹妹养也不是不可以。
至少她现在什么都不懂,就这样离开太危险了。等她对这个世界有了新的理解,她不就自然而然明白他不是她夫君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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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澄玉其实推得很慢,一方面是因为箱子对于她来说太重,一方面是因为她想给莫霖瀚叫住她的时候。
可他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并不阻止她离开。
古澄玉的心,越来越凉。
玄关处有个比较高的台阶,古澄玉将箱子推下去时“咯噔”一下一个没站稳脸不小心磕箱子上了,那箱子边角极其锋利,古澄玉脸上立刻就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古澄玉趴在箱子上摸着流出黑色血液的脸,眼泪再也憋不住吧嗒吧嗒直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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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小僵尸摔倒半天没爬起来,莫霖瀚有些担忧地走到小僵尸面前蹲下将她扶起,“你……”
小僵尸转身张开手扑在他怀里,冰凉小手紧紧搂着他脖子嚎啕大哭。
只听得小僵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莫霖瀚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算了。
莫霖瀚彻底心软了,就把她留下来吧,暂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