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小苗老老实实走过去，田婶子拉了她一只手出来，嘴边是很勉强的笑，她问：“小苗，你方才在院子里和那对钱家兄妹相处，你觉得他们人咋样啊？”

“娘，我不是很喜欢钱婶子和钱小妹，她们好像都不喜欢我。”

钱婶子那样说了田小苗之后，田小苗就十分抵触她们，“但钱能的话，他人还是不错的。娘，你问这个做什么？”

田婶子眉间有忧愁，她拍着田小苗的手说：“你钱婶子在屋里和我谈话时，提到了你的嫁妆，她说你要是出嫁，你的嫁妆应只多不该少。”

“什么？”

姜锦花好心提道：“田婶子，那位钱婶子意思是要田家嫁小苗的时候，多备些嫁妆到钱家？”

“是。”

田婶子语气也十分不善，那钱婶子的意思活像是她闺女应赔上整个田家嫁过去，这叫她如何能忍得了。

“她意思就是她儿子往后是秀才，小苗若是想当秀才娘子就该多备些钱财成亲。”

“不行，娘，我不同意！”

田小苗满口拒绝。

姜锦花握了拳头，这钱家打的主意也太无耻了。

田家人口简单，平日省吃俭用家产肯定还留下不少，但田婶子有自己的打算，不可能将家产全都留给田小苗当嫁妆的。

田婶子摸了摸田小苗的头，“娘也不想的，可你不是对那钱能感觉还不错吗，你要是真想嫁，娘想方设法也会让你嫁进钱家。”

“娘……”

田小苗犹豫了片刻，她又说：“可家里不能只为了我啊，我还有弟弟，嫂子的孩子也要出生了。娘，我不能那样自私。”

“可娘也不想委屈了你，你弟弟和嫂嫂想必都会谅解的。”

田小苗扑进了田婶子的怀里，她心里很疼很疼。

一边是钱家，一边是田家，她不想因为自己而牺牲田家，一点也不想。

*

钱金凤从田家出来，嘴里就不断地在小声埋怨着：“真想不明白我娘咋就看上了田家那个丫头，她长得那么黑，又怎么配得上我大哥？”

“哼，还要在田家住下，我真的是要受够了！”

她嘴里刚说完两句，就望见前方一家屋子的院墙外种着的白玉兰树，盛满花骨朵。

顺着白玉兰树朝右边看去，是一方人家。

这家人的屋子比钱金凤一路瞧见的都要大，只是她并不认识这是谁家的屋子。

正值夏日，玉兰树开了数余朵花来，钱金凤的嘴边不自觉扬起了笑，连对田小苗的怨气都没那么重了。

玉兰树下还站了一位姑娘，那姑娘一头乌发都别在肩前，粉腮娇容，比田家那个黑妞不知道美了多少倍。

钱金凤笑意渐深。

她想，也只有这样的姑娘，才配得上她的大哥啊。

钱金凤就径直走过去，“请问你是哪家的姑娘？”

杨秀荷正想摘一朵玉兰花回去，却听到有人在问自己。

她扭过头瞧见是位眼生的姑娘，反问道：“你是外村来的姑娘？”

“是啊，我是杨柳村钱家的，我叫钱金凤。”

钱金凤又想，她真聪慧呢。

“我是杨秀荷，这里就是我家，我爹是小石头村的村长。”

杨秀荷淡淡笑着回。

她眼底不易察觉地闪过一丝嫌弃，钱金凤这名字还真是土气，她爹娘是想金子想疯了吧。

“原来这就是你家，可比我路上看到的大多了。”钱金凤有意和杨秀荷交好，就奉承她说。

“那可不，我家的屋子是我们村最大的了。”

他们杨家是村长之家，屋子自然不小，杨秀荷心里小小地骄傲，她道：“对了，你今日来小石头村，是探亲的吗？你的亲戚是我们村子的？”

“啊，算是吧。”

钱金凤含含糊糊，她可不能告诉杨秀荷自己大哥和田家的在相看，不然她当不了自己大嫂了怎么办。

她忙在脸上挂出笑，“秀荷姐姐，我这两日都会在村子里，但我又不认识人，我可以来找你玩吗？”

杨秀荷嫌弃的不行可又不拒绝，笑呵呵道：“可以啊，你认得我家了，往后只要上我家找我就行。”

“那太好了。”

钱金凤一拍手，身后就有人叫她，“金凤！你怎么跑这里来了，我找了你半天了。”

是钱能追来了。

钱金凤一看只有钱能一人，心想这是个大好机会，当即把自家哥哥推到杨秀荷面前，笑着介绍道：“大哥，这是我秀荷姐姐，刚刚我们才认识呢，但我们一见如故，秀荷姐姐人美不说，还心地好，说这两日我可以找她玩呢！”

钱能正打量着杨秀荷。

她双颊带着些红，衣裳绣着细碎的小花，身后又是玉兰的芳香，还真的是美不可言。

钱能笑意很深，“还望秀荷妹妹多担待担待我家妹子了。”

杨秀荷也在打量着钱能，看着此人面貌端正，还算是能入她的眼，顿时娇羞一笑：“没啥的，金凤妹妹不熟悉小石头村，我身为村长之女，照顾她也是应该的。”

村长之女？

钱能没有错过这四个字，心底对杨秀荷的好感又多了一层。

钱金凤满意的不行，又大力介绍自家哥哥，“秀荷姐姐，我哥哥可是童生呢，今年就要考秀才了，他是不是很棒？我也不知道哪个姑娘有那个福气，能做我的大嫂，嫁给我大哥。”

她言外之意叫钱能和杨秀荷都脸红了，杨秀荷羞得垂眸，应道：“没想到钱大哥还是位读书人，又有如此才艺。”

“那可不是，我大哥他……”

钱金凤还想说，杨秀荷却已抬脚往家走，“今日我还有事先回家了，明日金凤妹妹再来寻我吧。”

“好，明日我上门找秀荷姐姐。”

杨秀荷的离开并没有叫钱金凤感到难过，反而她笑容满面对自家哥哥说：“大哥，你瞧见了吧，秀荷姐姐这样好，你快讨回来给我做嫂子吧！”

“你胡说什么呢！”

钱能虽在斥责钱金凤，但却没有真正责怪她的意思，“娘不是正和田家谈这件事吗，即便你想，娘不同意也不行的。”

“我想，那哥你想不想啊？”

钱金凤一打趣，钱能就燥得脸红。

但一想起田小苗，钱金凤又黑着脸说：“大哥，你说说，就拿田小苗和秀荷姐姐比，田小苗怎么配得上你嘛。咱们去说服娘不要再和田家继续谈了，来讨秀荷姐姐回家不就行了？”

“这……”

钱金凤抱着钱能的手臂撒娇，“大哥！”

“你让我想想。”

钱能想到田小苗黑黑的面容，又想到杨秀荷温柔娇羞的模样，对杨秀荷他难免更为心动。

这时候钱婶子找过来，看俩兄妹打桩子似得站在树下，她皱眉问道，“你俩没事打这儿站着做啥呢？”

“娘，方才我和大哥遇到了一位姑娘，”钱金凤又去抱着钱婶子的手臂，一五一十说了，“我和大哥都想讨那位姑娘回家呢。”

“不行，娘都快和田家谈好了，你在这瞎参合什么。”

被钱婶子一口拒绝，钱金凤就嘟起了嘴，“可我不想要田小苗做我的嫂子，她长得不好看，又不认得字，如何能和我大哥一起过日子？”

钱婶子更是不满了，“你小小年纪的懂个啥？我告诉你，不准你插手你哥的婚事！”

“娘，可秀荷姐姐人美心善，她对我和大哥都那样的好，”钱金凤拉着钱婶子看那座屋子，“娘，你看啊，这屋子就是杨家的，秀荷姐姐的爹可是小石头村的村长呢。”

“村长？”

钱婶子又睁大眼看了过去，钱金凤又说：“娘，秀荷姐姐就是村长的女儿呢，女儿觉得，只有秀荷姐姐能配上上我大哥了。”

钱能终于开口，“娘，不如咱们看看杨家呢？也不是非要和田家结亲……”

钱婶子眼珠子转了转。

姜锦花从田家回到自家就一路叹息，等进了书房，更是一屁股坐下来，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阿锦，怎么了？”

顾疏放下笔，不明所以地看过去，“你不是到田家帮田小苗相看那男子去了吗，莫非是不满意那男子？”

“是啊，我本来想看看那人如何，想小苗能结一门好亲事啊。”

姜锦花喘了一口气道：“那钱家的儿子吧，人是不错，可他妹妹无比蛮横无理，他娘又是个极度贪财的，我觉得小苗嫁进去恐怕日后日子不会太顺。”

顾疏听她一说，就笑了，“阿锦，日子过得顺还是不顺，并不是你我一句话就能决定的了。那是小苗自己过的，该是她自己选择。”

姜锦花明白这道理，只是心里过不去，“我这不是想小苗日后过得舒心一些吗？那钱家一看就是个日后会糟心的。”

“你怎么知道小苗会过得不舒心呢？”

姜锦花反道：“至少我进顾家之后，日子都过得很舒心。”

顾疏心口暖暖，没想到娘子对自己这般满意。

他随即扬唇又道：“那是咱们还未到不舒心的时候，说不准日后也不舒心了。”

“可是钱家是打着要小苗带走田家所有钱财的主意啊！那钱婶子说了，她儿子日后是秀才呢，小苗要嫁给他就得备足了嫁妆过去。她叫田婶子好好考虑，这不是要田家赔上所有吗，又怎么能答应呢？”

姜锦花又是一阵皱眉摇头，“七哥也是秀才，当初七哥都没问我要那么多嫁妆呢。”

她又拿他俩作例子，顾疏忍不住笑她，“咱俩那情况能一样吗？我是将你从姜家买走的，我没有下聘，你没有带嫁妆岂不是很正常？”

顾疏心里想，他与姜锦花还未拿到婚书，更别提拜堂行六礼，他还真的是亏待了姜锦花许多。

姜锦花撑着下巴小声嘟哝：“我不管，七哥你要想要还不是能要的，全是你不要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