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冯涵很不情愿掺和，奈何又不能当真放开不管。他书读得多，连野史传说也有涉猎，知道人被走尸咬了后，慢慢也会丧失人性，成为怪物，因而打一开始就想处死袁帆，却遭到了袁志勇的强烈反对。后者倒不是多爱儿子，而是觉得这儿子是除了痴呆妻子外，唯一能和太子攀上亲的东西，因而死都不肯放弃；冯涵则恰恰怕这怪物发狂闹事带累了殿下，两人为此不愉快了好些日子。
尤其袁志勇还强令居民遮天蔽日地蒙上布帛，冯涵更为不悦。如果不是城内人禁止外出，他怕是已经快马回到京都去告状了。
——即便落上了梧桐树，麻雀果然也还是麻雀，鼠目寸光，见识短浅，行事如此荒唐，简直不成体统！
袁志勇对冯涵既畏且恨，眼下却不得不舍了脸皮去赔笑脸：“冯先生一向足智多谋，可有什么好计策？”
冯涵心道一把火烧死了事，嘴里却说：“大人不是刚寻到几个有大能的异人？听说他们连走尸都杀得，给公子瞧病，肯定也不在话下。”
“走尸明明是叫雷劈死的，怎么能说是他们除的？”袁志勇翻个白眼，俊朗的面容显出几分油腻和俗气：“只是那夜滚下天雷，他们又恰好在场，旁的谁瞧见了？还不是说什么是什么！”
冯涵被他堵得无语：“您既然不信，为何还要设宴款待？”
“城中惊惶了这么久，该出个英雄来安大家的心。”袁志勇坐在大书案后，老神在在：“至于那走尸是怎么没的又有什么要紧？管它雷劈还是火烤，死都死了，还去追究那些作甚？”
这草包虽然不会办正事，揣摩人心却有一套，难怪能哄得太子给个芝麻官做。冯涵心底更为不屑，面上却毫无表露：“那大人怎么不给几个银子打发了他们？”
“万一他们是真高人呢？”袁志勇说到这里，有些得意：“便按着以前的那么办，今晚就干。”
底下人闻言，互相望望，俱都打了个寒颤。
——
旁敲侧击地打听了几天也没得到新线索，楚莫息等人不由都有些泄气。
暮色渐渐四合，长安坐在府衙后堂的亭子里，双手托腮望着天边，不知在想些什么。
萧逸找来时，太阳已经彻底落了山。他皱起眉，抬步走进凉亭：“石凳上凉，久坐不好，你在这里呆着干嘛？”
“想事情。”长安敲敲石桌，他这才发现桌面上放着从一通方丈的禅房里搜出的“天机”。
“你想把剩余的地方全走一遍？”萧逸挑眉。
“不，”长安迟疑了一瞬，“此间事了，我想先回一趟家。”
“哦？”萧逸惊诧。认识这么久，他从没听过长安提起家人：“你家在哪里？”
“这是秘密。”长安眨眨眼：“我们陆氏一心归隐，再不过问世事，地址也是绝对保密的。不然权贵富商们慕名而来，今天这个要看相，明天那个要卜卦，还怎么得清静？”
萧逸想说可我们成婚时难道不见双方父母？但思及上次提起婚姻后她见鬼一样的反应，便不想再自讨没趣。
二人一时间沉默下来。
“萧逸。”
长安忽然颇为郑重地唤了他一声。
“嗯？”
“我这人没什么大志向，只想日日吃喝玩乐，无聊的时候瞧瞧别人的热闹，最好还能出去玩，尝遍世间美食，看遍天下美景。”
“我也……”萧逸说不出“我也没什么大志向”这种窝囊话，顿了顿，委婉道：“我也没什么大的野心，忠君守成便好。北周近几年内乱，听说死了好些皇子，整个国家元气大伤，没有个几十年休养不好，边关想必也不会有大事，倒能抽出空闲来陪你乱晃。”
“如此，最好。”一点点卷起桌上的纸张，长安慢慢地撕成条，“那我们可约好了，日后一起吃喝玩乐，绝不干大事！”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我还以为你们二人私下里能说出什么甜言蜜语。”楚莫息的声音忽然响起，两人扭过头，才发现他一身白衣，手持折扇，不知在那儿听了多久；巴雅尔仍旧穿着道袍，双眼瞪大，还保持着倾听的姿势；黎平则满脸尴尬地站在二人之后，不晓得是没拦住还是同一伙共犯。
“甜言蜜语能当饭吃吗？”长安翻个白眼，不动声色地把碎纸条收进了袖笼：“好歹你也读过圣人之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懂不懂？”
“你们又没说什么需要背人的秘密，有什么好避的？”楚莫息笑眯眯地坐到她对面，黎平和巴雅尔也跟了进来。
“既然嘲讽我们没志向，那‘胸有大志’的楚公子又打算做什么呢？”
“自然是斩妖除魔，匡扶社稷。”楚莫息冲着京城的方向遥遥一拱手：“你们陆家避世，我们楚家又没有。既有天赋，就当把它发挥在需要的地方，最好能让家族跟着更进一步。”
萧逸闻言，默默地想道怪不得长安总说他们不是一路人，怪不得楚莫息这一路上颇好结交权贵，原来竟还存了这样的野心。
人各有志，无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是他与长安一样，不求改变，只希望日子能平顺地过下去，随心所欲地过自己喜欢的生活。
“天家贵胄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但你既有此种打算，我只会祝你心想事成。”长安认真地看着他，难得没有出言嘲讽。
“自然。”楚莫息断然道：“这是我的选择，纵是前路坎坷，也绝不后悔。”
“你跟着我的时日也不短了，”萧逸转向黎平：“可有什么打算？”
“但听世子安排。”黎平干脆道，“属下自当以世子为重。”
“我问的是你的想法。”
“我么……”黎平挠挠头，罕见地红了脸：“大概，就……娶房媳妇吧……”
“哟，黎侍卫居然思春了！”长安大惊小怪：“我还以为你这辈子唯你们世子马首是瞻，只爱他一个呢！”
“……啊？”
黎平呆呆的，被她打趣得满脸通红，萧逸则“噗”地一口把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说什么呢你！”
“难道不对吗？”长安学着黎平的声音，捏起嗓子尖声尖气：“世子你饿不饿、世子你渴不渴、世子你累不累、世子……”
“好了，够了！”额角乱跳，萧逸黑着脸制止她，顺带瞪了无辜的黎平一眼：“偏你观察得仔细！”
为了转移话题，他又看向巴雅尔：“你不会一直跟着我们吧？”
“当然不会。”见他问到自己，巴雅尔安静地笑笑，眉眼中居然透出一丝成熟：“我有自己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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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后捉虫，修改一下。
想到了仙剑的十年之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