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暖气开得很足, 跟春末夏初似的, 热烘烘。

没办法, 李长天不受伤了吗？

他没法穿衣服，赤~裸着上身裹着一层层白色纱布以方便换药。

暖气不开足点, 感冒了的话，稍稍咳嗽一下，就极有可能会震裂缝补的伤口, 延长伤愈的时间。

秋水在房间里待了一阵子就觉得热得慌, 她汗湿了额发，后背和脖子也不住流汗，黏腻腻地不太舒服。

原本以为李大东说来看望李长天只是客套，会很快就走，谁知道他一坐下来, 就同李长天和张妙玉两人聊个没完。

秋水想脱掉外面的羽绒服, 但房间里张妙玉和李大东都在，人家又正聊得热切, 她突然开始脱衣服，好奇怪, 只好忍住。

趁着那三人说话的功夫, 秋水蹑手蹑脚地往窗边靠了去。

以为无人关注她, 其实她一有动作, 李长天那双幽邃的眼睛里、两颗漆黑的眼珠子便已跟着她的动作骨碌碌转了转, 口中则若无其事地同李大东寒暄道：“师兄百忙之中还来看我, 感谢感谢。”

李大东说：“应该的, 早想来看你了，只是你晓得的吧？我们当警察的这阵子忙得要死啊，一天二十四小时转，吃喝拉撒都在岗位上，连家都没机会回去看一眼。”

“这样啊。”李长天故意拖长声，还很大声地道，“我说我受伤住院都好几天了，怎么就没人管我死活？”

这话就是话中有话了。

李长天在指责她没来看他。

秋水哪里听不出？

但李长天很明显误会她了，她怎么不管他死活了？关键她进不来啊。

李长天和张妙玉都不知道秋水被侦办此案的警察拦住了，还被叫回单位批评写检讨，更不知道她不出现的这几天乃是在堵截李大东。

秋水在派出所里人脉浅，出了事，想找个人帮忙，只能逮着李大东。

李长天也嫌热，先前他叫张妙玉为他把棉被往下拉了拉，被子只盖在肚腹部位。

李大东带着秋水来看他时，他人又是微微侧躺着同人说话的。这样子的情况下，他左半边身子几乎都暴露在空气里。于是，未受伤的左膀子上，鼓鼓囊囊的肱二头肌看上去健美又结实，夺人眼球。

这倒没什么。

真正可耻的是，他左胸上一点嫣红在斜绑着的白色纱布下若隐如现。红白配，很现显眼的好伐？秋水没眼看他。

她侧身靠在墙上，目光努力望着窗外，耳垂通红。

说老实话，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李长天这半裸的样子。

你说扯不扯？

两个人纠缠八年，搂过抱过亲过，可谁都没看过对方掩藏在正常衣服下的身体部位，真的很纯洁呢。

可是她这样子，看在李长天眼里，感到心寒。

我这受伤是为了谁？你居然看都不看我一眼。

今天来医院，也是李大东的意思吧？如果不是他硬叫上你，你都舍不得来看我一眼，是吧？

我真是贱呐。

只怕把命给你了，你也不稀罕！

这边厢李大东简明扼要地给李长天讲述了一下案子的后续发展。

李长天表面上像个受教的好好学生，一边认真听讲，一边频频点头，偶尔点评一两句，或惊叹，或感慨。

但言语是分外奇怪的阴阳怪气。

好比，“原来那两个人是对毒鸳鸯啊？”

“是啊，你这用词可真精准。”李大东一击掌道，“女的不是化学老师嘛？她负责制毒，她男人就负责毒品销售。女主内男主外，夫妻两个配合可默契了！”

“呵呵，夫妻店。”李长天冷笑两声，“最毒不过妇人心，制造毒品的比卖毒品的狠毒多了。越是长得漂亮的女人，心思越毒，巨毒！”

秋水：“……”

这两句话，互相有因果关系吗？

车上那女的，一脸晦暗，双目无神，形容枯槁，真与漂亮巴不上半点边。

但屋中其他两人都没听出异样来。

李大东又道：“那男的，自从他老婆学会了如何制毒后，不仅有了免费毒品供吸食，还有了大把的钱赚。他很快就辞了职，专心贩毒吸毒，享受生活，吃喝嫖赌样样来，人生越来越腐坏堕落。”

“他还有点头脑，有钱花的时候就蛰伏一段时日。钱花光了，才会叫他老婆又制一批。并不是常年制毒贩毒，打一枪换一炮---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都发展到这么大规模了也没暴露的原因，狡猾！”

李大东健谈，滔滔不绝，聊起案子来就没个完。

“其实他老婆还是个有觉悟的。据她交代，自己曾多次劝说老公洗手不干了，钱已赚得够多，毁灭痕迹离开学校，这样不会被察觉。但是男的死活不让他老婆离职，女人不听话就打。男人认为，有什么身份是比化学老师能更好地掩护毒品制造的吗？”

……

“那男人真的很不是个东西，他甚至泯灭良心，亲自诳骗他老婆喝了加料的水，致使妻子也染上了毒瘾，从此后就再也没法回头了。”

李大东总结陈词道：“归根究底，还是男人太坏了，坏得流脓。女人如果一开始发现了丈夫吸毒，那时候就离开他的话，何至于落得今天这下场？”

“有可能是死刑。”他比了个手势，轻声道，“那女人的人生就终结在了三十二岁，可惜。”

屋中静默了数秒。

然后李长天点点下巴，说：“这就是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的典型了。女人找老公，一定要擦亮眼睛挑选---这话看来是有道理的。多看看，多比比，货比三家，别凭着感觉冲动行事，这些都没什么问题。不过呢，挑挑拣拣的时间最好不要太长，不然很容易把自己挑剩下了，就成了大龄剩女。如果有哪个男的愿意为了女人抛头颅洒热血，人品那是绝对没问题的。某个女人要是运气好遇到了这样的男人，可一定要尽早动手哦。不然给其他女人抢了先，那就只有后悔一辈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