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在说什么？

王丞又低低地笑起来。

他的嗓音醇厚如美酒，不似李长天那种略略有点尖细。

当指导员的，还是有点不同，兴许是特别训练过发音，像播音主持员一样，很有磁性。

秋水被他笑得脸颊发烫，本来就是胡诌的不是托词的托词。

“好了，那我不说从前了。”王丞放过了她。

秋水暗松口气，以为还得找借口圆了当初自己为什么会去小树林的原因，以打消他以为自己对他有意思的念头。

但是他紧跟着又道：“男未婚，女未嫁，你我年纪也适当，恰好彼此又尚未有交往的对象。秋水，为什么不跟我交往一段时间试试看？也许你我真是很合拍的一对呢。”

“王丞，我真的……”

秋水婉拒的话尚未说完，身后突兀地响起了一道声音：“人家不答应，你这样死缠烂打有意思吗？还是说你真听不懂人话？”

秋水吓了一跳，很快镇定，因为她听出了是谁的声音---才在心里念叨过的那人。

王丞倒还淡定。

他转过身去，看清楚了来人，一笑：“噢，原来是李哥啊。”

那是疏离的客套笑容。

秋水看得分明。

他如此从容，好似已经预料到了这情形。

又或者觉得这个情敌迟早都会面对，早就考虑过了，所以才会这么镇定。

李长天从阴影里走出来，缓缓踱步近前，身后拖出一团浓黑的影子，像他的人一样有些寂寥。

在距离秋水和王丞二人三四步之遥时，他停下了脚步，目光定定地望着秋水足有一分钟。

月色虽美，但秋水看不清楚他的眼睛。

她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

秋水无心去猜，她只感觉仿佛时光倒流，好像从前小树林里发生的那一幕场景在此时重演了。

恍然如梦。

李长天突然现身，这一次他倒是没像从前那样炸毛，但是嘴里炮火连天。

“王丞，原来你还认得我是谁。不过，你以前不是一直都叫我李爷的吗？”

“呵呵，小时候那是不懂事。”王丞已不是从前的王丞。

“但我看你现在似乎也不怎么懂事啊。你可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即使过去了好几年，怎么你还是喜欢撬我的墙角？难道世上除了我的女人，就再没有女人给你追求了吗？”

“李哥，请你先打听清楚再发飙。秋水目前没有任何交往对象，谁都可以追求她。而最终杨秋水会是谁的女人，暂未可知。”

秋水：“……”

别剑拔弩张打得火热，你俩能当我是活的吗？

你俩能当我不是一个玩具争来抢去的吗？

你俩能先问一下我的意思吗？！

好，马上就问你的意思了。

王丞转向她：“秋水，正好问问你，刚刚李哥说你是他的女人，是这样吗？如果是，我王丞绝不是个喜欢横刀夺爱、蓄意破坏别人金玉良缘的人，只要你说是，哪怕你点个头，从此后我都将再不会纠缠你了。”

秋水：“……”

你狠。

你把难题抛给我。

“那么，你是他的女人吗？秋水，我只要你吱个声。”王丞又再追问，还振振有词地步步紧逼：“秋水，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做事情不要拖泥带水，当面把事情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吧，不然真的会害人不浅。”

“……”秋水看向李长天。

月亮的清辉静静地在他嶙峋的脸庞上流淌，他也正静静地看着她。

三四步远的距离，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抵死纠缠，无声交谈。

可惜没有心有灵犀。

李长天：“他刚才说当年你会去小树林，说明你对他有情。所以，你是喜欢他的，是不是？因为你去了小树林。”

秋水：“你怎么来了？又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李长天：“你刚才说既然缘分已经错过了，这句话是不是表明你从前是真的喜欢过他的，只不过因为缘分被错过了才没在一起，又是不是？！”

秋水：“走路连个声音都没有，你是鬼吗？”

李长天：“秋水，你知不知道我现在胸口这里很闷、很痛？原来你真的喜欢他，当年你真的是和他在小树林里幽会，你骗得我好苦。”

秋水：“你别瞪着我了，你叫我怎么回答？你想我怎么回答？你是男人，请你承担起责任来，别把麻烦都抛给我来解决！”

王丞突然呵呵地笑了，“李哥，看来，秋水的沉默已经给了你我答案了。”

他笑得那么惬意，仿佛胜利者的姿态。

“狗屁的答案！”

李长天暴怒，冲过去一把死死拽住了王丞的领带，迫得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定睛看时，李长天已挥舞着拳头照着他的左脸袭来。

李长天早看不惯王丞今晚穿的这身狗皮衣冠，西服领带，衬衣皮鞋，和一旁身着窄裙的秋水好似一对璧人。

人家西服掉在地上，他趁机就将蹬着靴子的大脚踩了上去。

可惜现在的王丞已经不是当年的王丞，那虎虎生风的一拳头贴近脸皮时被他挡开。

二人迅速扭打一处，拳脚相加，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一个在高原部队里野蛮生长数年，一个在公安系统里身经百战，已势均力敌。

秋水看看他们，转身走下阶梯。

让他们打去吧，神经病！

“秋水！秋水！你别走啊！”李长天立刻察觉到她的行为，暗地骂了声娘，便忙放开王丞，欲要追下去。

却同时有人喊：“长天！”

跟着是高跟鞋踩在面砖上发出的清脆声响，朝着这边阵仗颇大地奔过来。

还有一群人在远处指指点点，只怕已经看了一阵。

却碍于三位主角关系尴尬，那些人不好插手插嘴，因为也不知道该站谁一边。

这个三角关系，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王丞坐在地上，擦了下嘴角的血迹，望着已然僵住的李长天的背影，呵呵笑道：“李哥，你的女人在那里。对秋水，你现在没有任何资格跟我争抢。因为我是单身，而你呢？”

李长天：“……”

张清漪奔过去扶住了李长天，可劲儿地关心道：“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怎么和王丞打起来了？”

又抬眼看看几步梯子下的秋水，好像才发现她，故作惊呼：“啊？别不是为了秋水吧？长天，我知道你们男人好面子，不能忍受自己的东西被别人分享，尤其是女人。可是现在都什么时代了？王丞和秋水两个想好，虽然一个是你的好兄弟，一个是你以前恋慕过的女人，可是你和秋水又没有好过，她算不得是你的女人，你就成全了他们呗。成人之美胜造七级浮屠，懂不懂？”

秋水/李长天：“……”

王丞从地上爬起来，又捡起自己的西装外套重新搭在手腕上。

他几步跑下阶梯，一把揽住秋水的肩膀往自己胸口带：“跟我走吧，此时的你看起来很需要一个护花使者。”

秋水苦笑：“谢谢了，那就麻烦王指导员这就送我回家吧。”

“荣幸之至。但是，秋水，别老是口口声声叫我王指导员好不好？我也会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