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在门口踮起脚尖儿,抻长脖子仔细看了看门牌号, 确认无误。她迟疑良久, 长长吐了一口浊气,终是抬手摁下了那颗红色按钮。
能怎么办?
打电话对方不一定会接, 不如直接找上门来。
这是唯一的活路了。
父亲那边的亲戚, 在杨家风光的时候趋之若鹜。杨文死了,各个对她们母女俩避若蛇蝎。而赵岚这边的娘家人, 人丁稀薄,就只剩了个赵婉。
人呐, 若是被逼急了, 真的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高傲如她杨秋水也不例外。
但是门铃长久作响也无人应答。
秋水等了又等,连着摁了三遍,屋内还是没有任何声响。
只怕主人真的不在家。
她失望地放下了手,无奈转身朝电梯口走去。
这回是鼓起了十二分的勇气厚着脸皮找来的, 今天要是回去了, 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勇气再来一趟。
艰难地挪动腿脚走了几步远, 耳听见身后那门内竟于这时候传来了不耐烦的呵责:“谁啊?一直摁一直摁, 你他妈在叫魂儿呐?!”
是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秋水微感诧异。
难道是找错地方了?
地址是问妈妈拐弯抹角要的,她并不知道自己和小姨赵婉已经捅开天窗闹僵了,日常还在和她保持联络。而就赵婉的性格,她一般不会主动避着她们母女, 所以不太可能告诉姐姐赵岚一个错误的地址。
龃龉, 只发生在她们这对姨和外甥女之间, 二人从很早时候起就养成了默契,秘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瞒着赵岚一个。
转念,秋水联想到了自己那位小姨人前贤淑端庄,人后却在她爸爸那里让她目瞪口呆的浪荡作风,她还是转过身来又走回去,站在门口一步远的地方,凝神细听门内的动静。
杨家被债主逼得异常窘迫的时候,赵婉也被人盯上,不得不躲了一段时间。
不过她躲也只是不想经常被打扰到,毕竟她不是主角儿。高利贷的人再乱来,这也是个法治社会,不会逮着谁都如疯狗般上前就咬。
秋水有想过没了爸爸后,赵婉也会因为断了经济来源又没工作而过得不太好,但是她却没想到她还能住得起花园洋房,这境况简直比她们母女强太多了。
也许,她还是对这位小姨了解得太少了。
心中冷哼。
所以不找上她,岂非对不起妈妈?
悉悉索索声响在房门后面,然后静谧了片刻。
秋水猜测对方该是正通过猫眼儿往外窥视她,她耐心地等着。
很快,那扇深绿色的厚重的防盗门就由内至外被推开了。
一个面生的年轻男人靠在门框上,饶有兴致地歪头打量她。
看那张脸,面白无须,该是只有二十多岁。
他穿一件敞开了白嫩胸膛的真丝睡袍,腰间松松垮垮地系一带子,脚上趿拉着人字拖,露出来的脚趾头有一下没一下地互挤着。
对方看了她半晌,涎着脸笑嘻嘻问道:“小美女,你找谁?”
说话时,他的左脚抬起来,横过去蹬在对面的门框上。睡袍下摆因此分得更开,露出了他那条左大腿上白晃晃的一大片腿肉。
秋水心想,他的腿要是再抬高些,大腿根部铁定也看得到了。
对方分明是故意的。
这行为是赤~裸裸的性骚扰。
她镇定地移开目光,视线扫到男的那截裸露的小腿上,腿毛密密麻麻,像片疯长的野草。
辣眼睛!
大上午,十点多钟,穿睡袍出来,衣服里面显然是空档,身上还隐隐闻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腥臊味道。
不用深想对方之前在干什么,只闻着那异样的味儿,秋水就恶心得胃里一阵翻滚。
这样的情形下,她想问问赵婉是否住在这里的话就迟迟说不出口了。
还好,须臾,屋内就传来了她小姨尖利的声音:“谁啊?”
男人回头,自作主张直接高声答道:“没谁,就隔壁家小孩儿捣蛋,故意摁我们家门铃玩儿呢!”
二人对话的这暗昧语气,已说明她的小姨跟这个陌生男人关系十分亲密了。
秋水心情复杂。
赵婉那头虽跟丈夫感情不和已多年,可并未离婚。她给杨家人讲自己很爱老公,一直在努力挽回丈夫的心,所以才拖着不离婚的。可她却在外面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轨,真是完全看不出她到底哪里还喜欢她老公了。
是不是女人进入中年后,一方面想要拥有恩爱和谐的家庭,一方面又渴求永不退却的烈火激情?
可是,生活哪能一直激情四射?婚姻建立后,不都是平平淡淡地开始过柴米油盐的日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