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失去拉力,因为惯性,李月的身体后仰,蹬蹬蹬往后踉跄退去,最后狼狈地坐倒在过道上。
好些人没忍不住,“噗呲”一笑。
但秋水没笑,她笑不出来。
随着李月摔的那一跤,有样小物件从便当袋子里面飞了出来。
那玩意儿裹挟着一道诡异的黑色流光,在空中划出一条美丽的抛物线,最后“啪嗒”,清脆一声响,掉落在地。
然后又滚了无数回,才终于静静地躺在地上不动了。
是邹苗苗事前藏在她的便当袋里的?还是刚刚李月趁人不注意偷偷塞进去的?已说不清楚。但是这一刻秋水清楚地知道,戳在她身上的污名落地生根。
高欣停止了哭泣,人兴奋地奔过去,弯腰捡起了地上那只小圆管:“还说没偷?那这是什么?人赃并获!”
她将口红高举过头顶,在全班同学面前亮相了一圈儿,尔后就朝李琴琴大声状告道:“李老师,杨秋水偷拿张清漪的口红,被我们亲手从她的便当袋里找到了!”
阴阳怪气的风凉话纷至沓来。
“饭都吃不起了,还要用化妆品?”
“所以才偷啊!这么贵的口红,你以为她买得起?听说她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被搬空了卖光了,连住的地方也没有了呢,流离失所。”
“有谁猜得出她脸上涂了几公分厚的粉么?刚刚她说的那什么不需要化妆品来包装的话还在我耳边回响呢。”
“自打脸疼吗?”
“不疼!脸皮这么厚,怎么可能会感觉到疼?”
“说得也是。”
……
秋水的视线自高欣摊开的掌心里那只小黑管收回来,看向张清漪:“我真要偷你的口红,这么一件小东西,我不知道随身携带?却反而这么粗心地直接塞进便当袋里,轻易就容你们找到了,是你傻还是我傻呢?”
张清漪的神色极不自在,语气颇为恼火:“又不是我搞出的这些事,你总揪着我问这么多问题干什么?我本来说过丢了就算了呗,谁想要,就当我送她好了!是我的这些好友们热心,非要帮我找!”
“哪是轻易找到的?我们翻了一排座位呢!”李月又一次强出头,“众目睽睽,杨秋水,你怎么解释这件事情?”
“你以为你这么说就能洗白自己,带歪节奏?哼,说不定是你想反其道而行之呢?可惜没成功。”高欣帮腔,“别绞尽脑汁再找借口了,反正东西是从你的袋子里跑出来的,这洗不白!”
……
秋水看向自己的同桌:“苗苗……”
“杨秋水,我的课桌也被翻过的!”邹苗苗急切地截断了她的话,别开脸,“我不能为你作证,你也不能为我作证对不对?让他们翻找一遍不是很好的洗脱嫌疑的解决之法吗?只不过……”
秋水并非这个意思。
而邹苗苗未尽之语—只不过你被抓个正着。
秋水懂她的潜台词,她只是想说:“我和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家贫,我还没有落魄的时候,时常偷偷接济你,你为何要帮着他们陷害我呢?”
但这句质问的话明显已经没有说出来的必要了。
秋水扫视一眼整个教室。
被她的目光扫到的同学或扭头,或佯装写作业、看书。
他们虽未掺和这场幼稚的拙劣的游戏,但是漠然地袖手旁观,无一人站出来为她说句公道话。
尤其是那些男同学。
秋水有些失望地收回目光。
不是都口口声声说喜欢她吗?
患难才见真情呢。
也许该怪她一直高冷,追求她的男生都被她冻走了。
但她其实是理智,比同龄人成熟许多。
半大的小男生,哪里懂爱?过家家玩儿一样,浪费时间和青春。这不就检验出来了?
好在不是十二分的失望,因为她非常理解。
这学校里不是高干子弟,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孩儿,谁在家的时候不是被千般宠爱万般哄着的王子少爷?没有几个人受得了她的冷遇。
又长期接受家长的熏陶和周围环境的耳濡目染,眼界开阔长远。所以即使仍旧暗暗喜欢她,可如今见她被这么多女生们嫌,哪里还愿意蹚这滩浑水?
因为一旦下水,必定同她一样成为众矢之的。
十几岁的男孩儿,已是半个人精。
她不过是一个在中学阶段有些好感的女生罢了,未来的选择还很多,没必要冒着成为箭靶的风险挺身而出。
话说回来,这一刻,秋水竟然无比怀念起了李长天。
他是她见过的最单纯的男生。
不知他在场,她和他转换了身份,他又会有怎样的表现?
嘿,黄毛儿,我也被人诬陷是贼了呢。
如果你知道了这事,会不会骂一句---天道好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