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人都陶醉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旁边那一桌尤其引人注意。
一个光着上半身的胖子正在高谈阔论, 满桌的人尽皆附和、起哄, 喧哗盖过了其他桌子的杂音,也就衬托得隔壁的李长天和赵一恒这一桌格外的低调、安静。
如若往常, 每次聚会,李长天他绝对也是那种“老子不得了,老子很厉害,老子昨儿前儿又怎样怎样”的夸夸其谈中的一个。
而他赵一恒的作用就是在一旁捧, 然后聪明地起点起承转合作用的那种群众, 类似“然后呢, 李哥?”“是吗?好厉害。”
就这样。
赵一恒从小跟着李长天混,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们这群人天生性格跳脱、外向、浪荡不羁,压根儿就不知忧愁是个什么东西。
但是今晚, 赵一恒发现不仅自己把持了话筒,还逐渐有种强烈的感觉---李哥好像有点愁啊。
破天荒,他怕是要当一回知心姐姐了。
李长天很沉默。
赵一恒给他涂抹药酒忒尽心了, 按摩了有二十多分钟吧,直至手酸了, 掌心里也已经能感觉到火辣辣的温度了, 他才收了手。
整个过程近半小时呢,李长天都弓着腰身微低着头, 非常沉默地抽着闷烟。
“在自省呢?李哥。”
赵一恒嘴里调笑道, 探身去抓了几张餐巾纸来擦拭手掌里的汗渍酒水, 暗地里, 一双贼溜溜闪着精光的小眼睛似雷达般直往李长天身上扫描。
李长天好像有点没反应过来,手上拿烟的动作顿住,三秒钟后才恍然般微侧头,“搞完了?”
“对啊。你没感觉?”
看李长天不答话,赵一恒有些不信,“怎么可能没感觉呢?我那么用力。”
这些对话绝对能让男人们会心一笑。
糙男人讲段子张口即来,不学自会,无师自通。
可滑稽的是此时二人脸上的神情都一本正经,没意识到说话带荤。尤其是赵一恒,他极力想要得到认可般,小眼目不转睛地巴巴地望着李长天。
李长天却没再作声了。
很明显之前赵一恒在他背后叨叨的话他都没听进去,也没关注他手上的动作,思绪早飘远了。
他扭过头去狠狠吸了最后两口烟,然后就扔掉了烟头,捞过凳子上的T恤快速套回身上,再操起一旁的啤酒倒满杯,又开始吃东西。
赵一恒愈加诧异了,拖动凳子凑过去,“李哥,你到底咋回事啊?给我说说,我给你出出主意。”
李长天挟起筷子在滚锅里捞肉丸子,有些闷地道:“想吃肉就吃,想喝酒你就喝。不够的话,你叫服务员把菜单拿来再点些,你哪儿那么多废话?”
“不对啊,这可不像往回的你。”
李长天神情疲累,彻底不想和赵一恒说话了。
第一次觉得,男人是如此之烦。
这么一想,竟然就想起了杨秋水,她今天在他面前可乖巧了。安静,话不多,他叫她干什么,她还就干什么。
还有一点就是,她比赵一恒长得赏心悦目得多了,养眼呐。
赵一恒将李长天脸上变幻的神情看了又看,觉得不可捉摸。
他好像有点像是在笑,有点像在气,又有点像在恼,还有点恨……嘶,这微表情第一次这么丰富多姿。
完全无法解读。
心忖道,李哥今晚特地叫我出来陪他喝酒,这是顿闷酒啊,我得为他排忧解难。
可他不愿把烦恼事说出来,怎么办?那就只有转移他的注意力。
蓦的想起了一个人,便微微一笑,“哎,李哥,我最近跟王丞重新联系上了。等着,我这就打电话把他叫出来也陪你喝酒。那小子没良心啊,竟然回了C市也不想着主动找我们。要不是老同学给我说,连我这个好哥们儿都不知道他回来了呢。李哥,待会儿他来了,你好好训训他。”
乍然听到王丞这个名字,李长天浑身一震。
今天才因为某事对杨秋水出言不逊,敏感着呢。